白雾如潮水般涌动着，如烟似雾，虚无缥缈，但却不像是死物，像是拥有着生命。

萧扬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细腻而冰冷的触感，就像是贴着死去的鲨鱼。

他低头看了眼手背，轻轻挥手，驱散了面前的雾气。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萧扬缓缓抬头，视线向前移去。

随着身影渐渐清晰，萧扬的眸子骤然一震，继而缩小。

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仿佛看到了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小慧！你怎么在这里？”

萧扬满脸的震惊，往事如同惊涛骇浪，一瞬间将他吞没，萧扬只感到自己仿佛石化了。

……

小慧是萧扬高中的同桌，是一个十分文静，而且喜欢笑的女孩子。

她常常穿着一袭白裙，自然恬静，笑起来非常甜，就像是盛开的白玫瑰。

在萧扬上高中的时候，父亲整天忙于公司事务，母亲为了拿到舞蹈家评级，也忙着排练舞蹈，根本没有时间管萧扬。

可以说，自从王小胖出国后小慧成了萧扬第二个真正的朋友。

萧扬的记忆仿佛打开了闸门，无尽的情绪喷涌而出，令他那颗平静的心也失去了控制。

……

午后的斜阳，透过明净的玻璃窗，落在前排的桌子上，黑板上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辉。

教室里却没有什么人。

大家都去上体育课了，萧扬正在拖着地板，小慧坐在座位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萧扬挥汗如雨。

“抬下脚。”萧扬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眼睛里满是纯真的笑意，看向小慧那纤细地有些异于常人的腿。

小慧努力的抬起脚，露出了让鲜花失色的灿烂笑容。

萧扬看着那明媚的笑容，目光有些失神。

小慧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常常能考到年级前三名。

然而，她却有一门课永远无法参加。

体育。

小慧从小就患了一种名为渐冻症的可怕疾病。

她小学的时候常常摔跤，父母并未在意这件事情，只是觉得小慧可能不擅长运动，只是把她抱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

但是随着小慧上到初中的时候，她的父母渐渐发现了不对，因为小慧依旧会莫名其妙地摔跤。

小慧被带到城市最好的神经内科，负责诊治的是国内最好的主治医师陈悬壶。

陈医生很快诊断清楚了病因，他无奈地将病情告诉了小慧的父母。

本来坐在诊室内微笑的小慧，第一次惊愕转头，看到父母抱头痛哭，互相依靠着跪在了地上，抓着医生的衣角，哀求着什么。

小慧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从那天开始，父母仿佛换了一个人，再也不强求她学习钢琴，逼着她学习，反而经常告诉她，要快快乐乐。

小慧有时候觉得，自己得病是幸福的。

但是从父母那日渐消瘦的身影，还有通红的眼眶，她看出了事情不对劲。

小慧从小就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开始自己查阅资料，想要了解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当有一天，她终于在学校图书馆，找到一本医疗机构捐赠的专业书籍。

当看完整本书，找到了自己的症状之后，她再也无法支撑身体，顺着书架缓缓滑下，跪在了地上。

她抱着头，眼睛圆睁，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

她无法相信为什么上天让这么可怕的疾病，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慧自从知道自己的病后，她消沉了好几天。

但是，每一次看到父母那关心的眼神，她就觉得异常难受。

还有好几个晚上，她假装睡着，母亲抱着她的手，低声哭泣。

母亲那悲哀绝望的声音，让小慧的心都碎了。

她暗暗咬牙，让自己坚强起来，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让父母开心一些。

不要因为自己而更加难过。

小慧并没有想到，在一次考试模拟后，老师换了座位，把坐在后排一个默不作声的男孩子调换到了她的身旁。

虽然同学三年，但是小慧对于这个男孩子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寡言少语，眼睛异常明亮，很擅长踢足球。

小慧知道，他叫萧扬，是个沉默寡言，长相英俊帅气，家里很有钱的男孩子。

小慧却从没见过萧扬的父母，似乎萧扬的父母很忙。

她还记得，在高二的时候，在午间操期间，有一群抽着烟，流里流气的社会混混闯进了教室，围着萧扬，想从他身上要些钱出来。

有人看到小慧长得漂亮，甚至有人出手调戏。

但是萧扬拼力反抗，把这些大男孩打倒在地。

萧扬自然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小慧被惊呆了，她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这个身材纤瘦的男孩子怎么拥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疯狂起来，简直不像人。

或许从那一刻起，小慧对于萧扬有了浓厚的兴趣。

她知道家萧扬并不像表面这样冷漠。

之后的日子里，课程依旧很紧张，同学们都忙着学习，为了美好的人生做规划。

高三大多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大家越是紧张和兴奋，小慧的内心却越发苦涩。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渐渐变成冰块，僵硬而冰冷。

她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去梦中那个长满花草树木，可以在碧绿湖泊上泛舟的美丽大学了。

自从上次摔破脑袋，要不是萧扬把她背到校医院，只怕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当小慧的父母认真向萧扬道谢的时候，萧扬只是淡淡一笑。

“我们是同桌，叔叔阿姨你们不用客气。”

就是这么稀松平常的一句，却让小慧感到无比的温暖。

随着时间推移，小慧的病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开始向着更为恶劣的方向发展。

她已经无法上下楼了，然而卫生间在楼道更远的地方，她甚至都无法在下课的时间内走一个来回。

在小慧忍耐不住生理需求，双手颤抖抓住裙摆的时候，是萧扬二话不说，突然把满脸通红的她背到了卫生间门口。

小慧的父母后来专程来了一趟学校，和老师说明了小慧的病情。

老师眼里闪过震惊和怜悯，泪眼朦胧，她无法相信自己那个最爱笑的学生，竟然要承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老师专门安排萧扬负责照顾小慧，萧扬眉头没有眨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