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归的开导下,宋小福终于恢复了信心与勇气,不再因为阿娘的事而迷茫。
在这一晚,她睡的很沉,似乎在梦中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阿娘,她的嘴角总是不自觉的上扬。
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宋小福的状况,所以,这一晚,亦寒并没有附在白猫的身上入睡,而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宋小福的窗前。
他看着这个熟睡的小丫头,时而喃喃自语,时而似笑非笑,不自觉的,竟也随着她的呼吸而嘴角上扬。
但不知怎的,这一刻的美好,竟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心里竟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担忧与不安。
“小福,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要如何呢?”
身为仙界的上仙尊者,亦寒心里很清楚,在凡间渡劫的日子终有结束的那一日。而当这历练结束,他的猫身随之消失,他也将返回仙界,那么,在这凡间,便就只会剩下宋小福一人。
每每想到此事,亦寒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一样。
这样的结局,她能接受吗?
没有他,也没有白猫的日子,她又会过的好吗?
她会不会因此而伤心?会不会再一次遇到危险?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恨他?
这一个又一个的顾虑在亦寒的脑海里接二连三的翻腾着,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他想要挣扎,想要挣脱,但在这一刻,他却给不出任何回答。
人与仙的结合,注定是不被六界所容的。
身为上仙,亦寒当然清楚,违背天条是何下场。
天劫,那是所有仙神所为之惧怕的,五十道摄魂雷劈进仙魄,那完全就是致命的折磨。
可亦寒怕的,并不是这天劫的惩罚,他担心的,是身为凡人的宋小福。
他受了这五十道摄魂雷无妨,大不了魂飞魄散,进入世道轮回,转世投身。
但宋小福不同,她是人,一介凡人,她要如何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别说是五十道,就是五道摄魂雷,也足矣要了她的命。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小福遭受这样的折磨,但若要他离开,他却也离不开。
自从上次解除封印之时,亦寒就曾偷偷独自试探过,他的封印和法力,只有白猫在宋小福身旁一定范围内,才能得以使用。
换句话说,若是离开了宋小福,那么,他将仅仅还是一只白猫,没有法力,也现不了真身。
宋小福就是他解除封印的那柄钥匙,没了她,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是。
这究竟是为何?
宋小福究竟与他之间有何关联?
为何她的存在,竟有如此大的影响,能左右他一个堂堂上仙的来去与法力?
天帝命他下凡历劫时,仅说是来凡间渡劫,并未告知他这一切的原由。
难道,宋小福就是他亦寒的劫数吗?
“吱吱吱——”
就在亦寒眉头紧皱的注视着熟睡的宋小福时,忽然,房间的窗外,传来了花栗鼠的叫声。
亦寒虽在凡间待了五百年,但对于花栗鼠的声音,还是记得很清楚,他知道,这花栗鼠便是若欢的阿七。
“你来做什么?”亦寒寻声来到窗棂旁,他低声向那只花栗鼠问道,以他对若欢的了解,这恐怕又是她派阿七来传话的。
“灵鼠阿七拜见上仙,小的是来帮若欢仙子带个话给上仙。”阿七趴在窗棂上,从身体发出的声音一五一十的向亦寒回答。
“带什么话?”
“回上仙,若欢仙子让小的告诉上仙,她在来凡间之前,曾经偷听玄阳长老说起,上仙在凡间仍有任务未完成。”
“任务?是何任务?”阿七的出现的确是在亦寒的意料之中,可它所捎来的话,却是在亦寒的意料之外。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趟历劫居然还有任务要做,这在下凡之前,可从未听天帝提过。
“回上仙,这任务究竟是什么,玄阳长老并未说明,从若欢仙子听到的内容来看,应是与一颗红宝石有关。若欢仙子让小的提醒上仙,切不要因为旁的人,而影响了您历劫的大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还有,替本仙谢谢若欢。”
“是,小的告退。”
言罢,花栗鼠转身顺着窗棂旁的杆子爬下,趁着夜色,从后院的门缝偷偷溜了出去。
初秋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一身白衣的亦寒身上,将他的脸庞勾勒的更加分明。
“呼——”
一阵晚风拂过,吹动这亦寒额头处的几捋头发,他深邃的眼眸,像是大海一般,让人看不清其中蕴藏的奥秘。
回想刚刚阿七带的话,那颗挂在白猫脖颈上的红宝石跟了他五百年,可即便如此,亦寒仍然不知,这师父口中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难道,这红宝石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瞬间,亦寒感觉好像很多事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阿娘,我好想你啊......”
宋小福在梦中忽然喃喃着想念阿娘的话,这话语将亦寒原本望着窗外的双眸又一次转移到她的身上。
为了不让宋小福受凉,亦寒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关上。
他轻步来到宋小福的床榻旁,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床上依旧在梦中的女子。
“小福,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会这样想我吗?”
这一日的夜晚,是如此寂静,静到仿佛能听见心事的声音......
“小桃,阿贵,今日咱们酒馆照常开张。就算是有一个客人,也要好生招待。”
“是。”
小桃和阿贵见宋小福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自然也是发自肺腑的欢喜。
毕竟,这一路走来,三个人如主仆如亲人般的感情,着实是外人可以替代的。
墨归早早从客栈来到酒馆,见大堂里一切如常,他也是倍感欣慰。
华凌和若欢虽是姗姗来迟,却也替宋小福恢复精神而高兴。
一行六人又聚在一起,一切一如往常,只是,外人所不知的事,此时在宋小福的心里,已经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她知道,她现在紧要的任务,是要想想如何能将酒馆的生意做起来。
“我还要去一趟张家酒庄。”
“还去?小福姐,你是疯了吗?张家对你可是容不下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家酒庄既然能将生意做的如此成功,自然有可取之处,我们酒馆眼下生意冷清,是要虚心学习才是。”
坐在一旁的墨归,听见宋小福能说出如此成熟之言,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个曾经要吃要喝的小丫头,似乎在这一夜之间长大了。
只见墨归从厨房里掀开帘子出来,慢步来到宋小福面前,若有神秘的对她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去张家酒庄,若是你真的想知道这经营之道,你可以去镇子口看看,也许,你会有意外收获的。”
“镇子口?”宋小福不明白,墨归此话何意。
但从墨归胸有成竹的神情来看,应是知道些什么。
为了对墨归的话一探究竟,宋小福也未多做停留,而是准备立刻前往宁安镇的入口。
可她这前脚才刚要踏出酒馆大门,一个身影便追了过来,
“小福姐,我随你一同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好吧。”
没有对小桃有一丝怀疑的宋小福,爽快的应下了她的提议。
就这样,姐妹两个人一同向镇子的入口方向走去,而在酒馆里,坐在桌旁摇着折扇的华凌,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