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三那一段尘缘3(1 / 1)雪飞扬130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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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壑峰的树木密厚繁茂,树干粗壮遒劲,树皮斑驳陆离,随便拎出一颗,估计比我的年龄都大。

你不知道一个人的无聊是怎样的无聊,我用力去抠早已皲裂成一片片鱼磷似的树皮。正抠得起劲,一个苍老不满的声音响起:“年轻人不要不知礼数,老身不是蛇虫一族,没有蜕皮重生的本领。”

“谁,谁在说话?”我慌忙退后几步,吓得四处张望。不是说都是低等生灵吗?

“还能有谁?别人薅羊毛你薅树皮做什么?”原来愤怒的是这棵老树!

能干什么?不过只是无聊嘛!

我向来是死鸭子的嘴,死硬死硬的。

“你这老头,这般小气,剥你两片树皮怎么啦?”我无理地说,明知自己无理还说。

老树气得全身震颤,垂下的树须抖动的厉害。

心有余愧的我,抚摸着老树被抠下树皮且裸露的地方,粘手的汁液碰了一手,这是不是它的血?

我苦笑着抬头问它,自知理亏的我,语言顿时谦逊了许多:“老仙公,疼吗?”

“疼?还好!你再不放手,就要五脏俱毁而亡!哈哈”这回它笑得挺疹人的。

“死老头,你吓我作甚?你的伤口我自有法术替你复原。何苦咒得这么恶毒?”被吓不轻的我,赶紧把手上的粘液擦在树下的小草身上。绿油油的草叶瞬间枯黄而死,它,它,它真不是危言耸听!

我急急摊开手掌,整个手掌连着五指,乌青发黑。

我虽是个不知轻重的小妖,好歹修行了一千五百年,生死面前还是拎得清,孰重孰轻,内心明了。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让对方知道自己悔过的诚心:“老君,小女子初来乍到,冒犯了老君,请老君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码!”

“知道错了?错在何处?”老树的声调虽苍老,但气息浑厚,也是只修行的精灵。

“知道错了,不该剥老君的树皮!”我认错的速度一向快,且语气拿捏得正好!显得诚恳且有悔意。

“只单单这样?”

“不该不知悔过,还出言顶撞老君!”我耷眉垂眼,一副真心求饶的样子。

“好了,看在仙君的面上,且绕你一回。你在我身上采五片叶子,捣烂敷在患处,拔五根树须煮水,两样齐整后,不出一个时辰,即可毒去。”老树说。

枝繁叶茂,树须垂地的老树果真是个旷达的老者,不与小辈一般计较。

我先向老树鞠个躬,说声“得罪了”,然后迅速麻溜地采叶子,拔树须,救命之物,岂能耽搁?

我正准备以箭般的速度,飞跑回茅屋。正驾步摆姿,老树的笑声再次响起,说:“你这毒,走得慢,三五之内也到不了五脏六腑,不若你陪老翁我聊几句。”

呵呵,又一个无聊找趣的人!

我转身看它,这么棵大树,树干大得,起码要五六个牵手才能抱圆。这年岁,在这天地之间,估计站了好久了吧?

“您老贵庚?”我的好奇心从不掩饰。

“二千多岁了!”他的话像是叹惜。

二千岁没修成个人身吗?我疑惑地挠挠头。

“低阶生灵修行何其不容易?栉风沐雨几千载,也只能是精怪。你们飞禽走兽,修真之路要比我容易得多。”老树感喟不已,只可惜它是树身,找不到眼睛在哪儿,否则我定要看看它是否老泪纵横。

我只觉得妖族命苦,原来命苦的人一抓一大把。好歹我修了个花容月貌。

“老君老君,我回去煮树须。一得空就来陪你说说话。”我这个人最为心善,一听别人不如自己,热情和良知都长出了好些份。

捣烂了树叶成浆,涂抹在手上,冰冰凉凉的,乌青的颜色慢慢变淡。咦,还真管用!虫中有五毒,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原来草木中也有毒类,唉,怪我所见粗浅。

洗锅起火,锅洗了又洗,火怎么起?走兽最怕火。

我对着灶口发呆,火术咱不会,火石也不知搁那儿?如何是好?仙君他老人家法力无边的人需要什么火石?

再看看掌心,大片乌黑褪去,还剩些淡淡青紫,这是余毒未除。老树说要在同时间并用,一外敷一内服。

看来,这回在劫难逃!仙君他老人家回九重天当值,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还有活路吗?

悲从中来的我,哭得地动山摇,暴雨骤风。如若不修仙,我尚有几千年的悠悠岁月坐看云起云开,沧海桑田,享受数不清的繁华美食。为这一梦,寿数尽断,就在这几天。

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哭声越大。还是到老树那儿留几句遗言吧!仙君回来之时,老树好代为转达。我正这样想着

“修仙之人讲求修心,困苦穷乏,锻炼身心。有什么事需要嚎啕大哭?这般不稳重,哪是修真之人?”是仙君他老人家去而复返。最为稳重是他,他的三言两语让我雨霁天开。

我飞奔过去,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抽噎地说:“仙君,救我!”

我抬起无助的眼晴乞求他,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微样的变化:“你是?唉,终究迟了一步。我上天宫打了个卯,想起忘了叮嘱你不要靠近五毒树就又回来了。没想到你啊你!”他嗔怪的表情,惹得我呯呯心跳。

我摊开手掌,青紫依旧还在。他瞥一眼,从从容容地右掌一击,灶火熊熊燃起。

我立马跑过去,从缸中舀水往锅里倒,放上五根救命的树须。

“你且坐到那儿去,我来。”他扶我坐到茶座旁,柔声细语地寻问。还别说,头有些晕。

锅里的水翻滚腾雾,他舀了一碗,放到我的跟前。淡黄水的药水冒着药香。天地万物,一物降一物,树汁的毒用树叶树须解,真让人叹服。

望着水雾泽泽,我的眼眶又有湿润。就这两天的功夫,我欠了他两笔人情债。

他不知从那儿拿来一把蒲扇,与凡间庄稼户人家的蒲扇一般无二。他轻轻摇扇着风,让树须水快速凉下来。

“你不是仙人吗?连个降温的法术也没有吗?”我嘟嘴不解地问。

“法术会把药力赶跑的,可以喝了!”他端起来递到我嘴边。我接过药碗,一口全闷下。

他的确是平易近人,不摆架子的好神仙。

“以后少碰那棵五毒树。他也可怜,修了两千年还是树精,心灵苦闷在所难免。他心性不坏,也无害人之心,否则不会告诉你解毒之法。你是食肉动物,荒坡那儿有许多野鸡,它们只是普通的鸡,并未修真成精。计划地吃,不要一下吃光。荒坡尽头是果林,四季的水果都有,这头结着这种果,那头开着那种花,果腹之余,有花香可闻,美景可观。”

这回,他倒絮絮叨叨,事事讲明,他从袖中拿出两块火石,比划着说:“看,这样两块撞击,火花就出现了,引到柴火上,就能烧火做饭了。”

他像临行的老母亲牵挂家中尚未成年的孩儿。

他轻轻吹一口气,火石上的火花灭了。他把火石放在灶龛里。

我知道他又要去九重天了,他能心系我,在当值的时间溜下界来救我于危难,我的感激之情如四海之水滔滔不绝。

千言万语溢上心头,却不知择哪一句先讲,只是依然拉着他衣袖的一角紧拽不放。如同孩童般耍赖。

“注意用火!你不要把我的千壑峰烧了,否则我一年都没茶喝。”他笑着看我拽他衣袖的手,我只好默默地放手。

“茶叶要装到瓦罐里吗?”我终于找到一件可帮忙他的事情,我急于找件事证明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小事也行!

“哦,好呀!你把你屋里的小瓦罐搬到太阳底下晒晒,这三天晴朗无雨。三日后再装,一定要塞好塞子防潮。”临走之时,他朝我笑笑。

方圆几里的千壑峰,我是第二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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