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况陛下到凤栖宫来,王皇后看得出来陛下心情不佳,想必是在朝堂上受了气。
然而,据她所知,能让陛下生气的也就是只有御史大夫卢知理这个人了。
想来近日陛下与御史大夫卢知理愈发的剑拔弩张了。
以王皇后对陛下的了解,若说是因为阿琰与卢家二公子这件事,王皇后到觉得不信。
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她低头寻思着,是否该让周嬷嬷出宫一趟了。
“嬷嬷,你明日且亲自回去瞧瞧阿琰,顺便问一句兄长关于朝廷上的格局。”
听闻能出宫探望二公子,周嬷嬷心里自是欣喜万分,满口答应:“是!”
琅琊王氏嫡支这一脉,大姑娘及二公子皆是她看着长大的。
若说他们二人其中一人出了何事,周嬷嬷自是伤心万分的。
若不是宫中有不得令擅自出入宫廷这条宫规在,周嬷嬷她老早就想在二公子出事的那一天去看他了。
然又顾念着皇后娘娘,是以她也没有提出来。
“娘娘,”周嬷嬷想了想,道:“老奴今夜出宫看望二公子如何?”
“说来也是,自从奴婢知道二公子出事后,老奴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稳。
虽说知道二公子不会出什么事,但奴婢这心里总是放不下。娘娘令老奴明日出宫,但老奴心中甚是焦虑,想今夜就出宫去。”
“连夜出宫?”
闻言,王皇后微微皱眉,周嬷嬷心中的焦虑她自是懂得。
看得出周嬷嬷甚是担忧阿琰,王皇后想了又想,倒也可以,只是.....
王皇后抬首看了一眼外间飘落的飞絮,面露犹疑。
“只是今夜洛京城在下雪,路上难免有积雪压路,”
王皇后抱着手中的手炉,“嬷嬷,雪夜路滑,你还是明日一早出宫去吧。”
周嬷嬷见娘娘面上也有些松动之意,只是因雪夜路滑而有些犹豫。
周嬷嬷:“娘娘!”
王皇后抬手出言阻止嬷嬷的欲要说的话,劝道:“嬷嬷,本宫知你担忧阿琰,只是你若出了何事,如何伺候本宫起居?”
凤栖宫内侍女内侍居多,且守规矩,随便指一人就能近身伺候她。
只是,这些人到底不是她常用的,用起来也太不顺手了,且王皇后也不随便让一侍女近身。
青荷、绒玉等人皆是从小服侍她的,而周嬷嬷更是她的奶娘。
“嬷嬷”,站于一旁的青荷亦劝道:“娘娘说得极为有理,外面风雪又大,夜间路滑,嬷嬷不妨明日一早再去。”
外面的风雪很大,周嬷嬷走过去将娘娘方才打开的窗户,轻手掩上,“夜寒,还是莫要开了才好。”
余光隔着细微的缝隙看到,寝殿外面铺满了一地的白光。
门口外的些许脚印也早已被淹没在白光里了。
有侍女内侍常打扫的宫廷里就有如此大的积雪,更不要说宫外了。
而且这雪还在下,也不知它要下到何时......
若下到明日早上,那积雪估计得有到脚踝深了。
周嬷嬷叹息一口气,“娘娘心意老奴也明白,只是未看到二公子,老奴这心里也总是不安。
莫要担心奴婢,老奴人虽老了,但腿脚还是硬朗着呢!”
娘娘虽嘴上说着伺候她,但周嬷嬷明白,这些年来,有青荷、绒玉等人在,哪里还需用得了她伺候娘娘。
不过是娘娘顾念着旧情,让她在娘娘身边养老罢了。
王皇后见她任旧坚持,也只能作罢,“也罢,那你便连夜出宫吧!”
又嘱咐道:“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回宫。”
宫中规矩:得令出宫,不得在宫外逗留一日,午时之前必须回宫。
“是!”得了皇后的令后,周嬷嬷退出去之时,脚步走的略微有些急趋。
看着周嬷嬷疾步出去的背影,王皇后有些不知道是不是不该让她进宫来了。
宫中虽富贵,但却宫廷规矩繁多,亦没有更多的自由。
夜色渐黑,宫廷里宫灯也早已点燃了起来,洛京城内也点燃万家灯火。
“娘娘,夜色渐黑,陛下恐是已在宸佑宫就寝。”青荷将床铺铺好后,走过去说道。
然而,就在青荷这一句话落下后,寝殿的门噶然的打开了。
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那冷气直飕飕往里面灌。
“陛下!”陛下竟然来了,青荷惊愣一眼,跪了下去。
陈乾一进来,两手哈了哈气,似是抱怨,“姝瑜,朕好冷。”
“冷不就对了,谁让你冒雪而来的。”说着,王皇后看了他一眼,遂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他走过去。
“唉!你别过来。”陈乾见她走了过来,马上阻止她并向后退几步,“朕身上还有寒气,你就不要过来了。”
陈乾:“青荷,你来!”
“是!”
王皇后:“......”
待陈乾沐浴完换了身衣衫,身上暖和了些,他才走到王皇后身前。
从晚间的时候离去,到深夜出现在这里,这中间也就一个时辰而已。
但在这一个时辰里,他却是极为思念姝瑜的。
恨不得天天黏在她身上,每天和她待在一起。
当然这是不可能。
见她看书看得如此入神,连他走到她身边了,都不自知。
陈乾眯了眯眼神,特想知道她看了何书,看得如此入神。
手永远比心里想的要快,他伸手一把从她的手上夺过书,“姝瑜看得何书,看得如此入神?”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上书的内容,从文章内容来看,他就知道这是何书了。
“《文德皇后录》,这书你可是常年看得,怎还得如此入神。”
《文德皇后录》乃是记录了贤后文德皇后长孙氏的生平及史官的评价。
这书就此一本,极为珍贵。
“闲来无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被夺了书,王皇后也不恼,很是淡定自若。
说得平常,但陈乾怎会相信。
六年夫妻,幼时的相处时光,陈乾大约也知道她的志向。
就是他手上的这本《文德皇后录》。
这本书记录,从她九岁开始就从未离过身,每每有闲之时,总要翻上一番。
“长孙皇后,她的贤德,足以让我仰望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