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余妃还是定定坐在那里，手还不停摆弄着手中早已变干的血渍，来回揉搓，乐此不疲。

苏纤儿缓缓坐起，昨日的温情，让她看了看正熟睡的沈修寒，她决定去看一眼余妃，刚想起身，尽管她很小心，却还是惊动了她的这位枕边人。

她的手腕在刚要下床时被握的死紧，挣都挣不开，刚想回头。

却先听见沈修寒懒懒一句：“去哪？”

苏纤儿心里想要保密，她不想让沈修寒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毕竟余妃的事他现在的情况不宜去，却在沈修寒说出这一句话时，心头竖起的墙瞬间倒塌。

苏纤儿边轻轻拉开沈修寒握紧的一只手摆到裙前，边说：“去余妃那里一趟。”

沈修寒：“你自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他见到过昨晚余妃拿起匕首朝苏纤儿冲过来的样子，他的担心显然很有理由。

苏纤儿眉头微皱，止住他想要下床的身子，道：“我会小心的，有些事你去不合适，况且你现在还是负着伤，更不能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沈修寒拗不过苏纤儿，上前的身体也缓缓打住，躺了下来。

苏纤儿轻声细语：“那我走了，好好休息”

沈修寒目送着苏纤儿跨出大门，她的背影如放大着的红豆映在眼中。

苏纤儿走出门，走向趴在门外石椅上酣睡的三人咳了几声，三人被惊醒，看着苏纤儿，她眼看着半醒的公公开口道：“劳烦公公照顾皇上了。”

她又转眼看着碧儿无邪，道：“无邪你留下，碧儿同本宫去余妃宫里走一趟。”

公公内心：“这又是哪一出啊，余妃娘娘昨日都要拿苏贵妃开刀了，怎的这时候就要去看她了”

碧儿惊了，慌乱回答道：“是，小姐”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在苏纤儿口中对她说出本宫二字，有些不适应。

眼光拖出两人的影子，只是那影子薄的很。

转眼便来到了庆华宫，死寂，到处都透着死寂，明明在阳光的光辉下，那树也苍翠起来。

苏纤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碧儿，你就在此等候。”

碧儿乖巧点点头：“是，小姐。”

与守卫沟通几句后，苏纤儿踏进了庆华宫，走进那门，一地的首饰，其中几只被阳光的碎末沾染。

苏纤儿眼看着余妃，见到她不吵不闹，反倒平静的支吾出一句：“你来啦。”

听这话就像从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口中说出的，根本不需要看见此人的模样便可以断定。

苏纤儿心慕然一沉，回上一句“嗯”

紧接着是无声的相望。

苏纤儿看着余妃：“人不是我杀的。”到现在她还是要解释一下，沈修寒说的对，苏纤儿不喜被诬陷，她也不喜。

她本以为余妃会质问她，却不是，她只是淡淡回答：“我知道”

苏纤儿像是有些愤怒，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又都算什么，求公道？刺匕首？

余妃奇怪笑了笑：“你不用那么吃惊，是尘贵妃告诉我的，对啊，是我那个好心的尘妹妹告诉我的。”

她的最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苏纤儿想打断她，她却继续说：“我也是真的傻，现在才知道不是你，是柳雪茹，是她害死了昀儿”

“我还拿了匕首，刺伤了皇上”

苏纤儿：“我知道，那并非你本意。”

余妃自嘲着：“是啊，并非我本意，我当时是想把你碎石万段的，可谁知你竟不是凶手，我还听着真正的凶手扇风点火。”

“哈哈哈”这一声笑凄凉彻骨。

从刚开始进来苏纤儿就直站在门口，她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床上的女人，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沉着脸。

余妃继续说：“苏纤儿你知道我看见匕首刺进皇上的肩上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么”

“我羡慕你，你听的没错我羡慕你，皇上性情不定，心狠手辣，高高在上，九五至尊，后宫即使是佳丽三千，也未曾与一名嫔妃有过云雨之欢。”

苏纤儿为之动容，余妃看着苏纤儿的表情也不见怪，只是自顾自的说。

“后宫嫔妃也不傻，谁人不知他心系的就只有你苏纤儿一人而已，我天生就没有生育能力，在入宫那日，就告诫过自己在后宫安分守己就好，可是我还是爱上了他。”

“他允许我领养一个孩子，我当时高兴坏了”余妃说这话眼泪夺眶而出，以至于她后边的话都有些哽咽。

“我爱他也爱这个孩子，我不争不抢，就想看着他，看着这个孩子就好，可世道就是不如我的愿”

“我越在乎什么，老天就越要夺走什么，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最后一句话，就这样略带着哭腔的被嘶吼出来。

苏纤儿：“你这么不该心，是打算报复柳雪茹？”

余妃：“哼哼哼…………哈哈哈，报复？我累了，没力气了，我相信，老天会代替我惩罚她的。”

余妃拍拍身上，抖抖粉尘，站立起来，像是好久没站起来了，突然间有些昏厥之感，幸得苏纤儿跑上前来搀扶才站稳脚跟。

苏纤儿放下上去扶她的手，却还是站在她的旁边，深怕她什么有晕过去，因为现在的余妃就像一个没有魂的纸片人，连仅存的一副皮囊都惨败的不行。

苏纤儿：“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余妃走去门口太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显然幽闭太久，她手挡了挡阳光，探头看了看流进指缝的阳光，沉醉的喃喃道：“昀儿，娘来度你。”

苏纤儿也走上前：“你要当尼姑？”

余妃：“不，当尼姑不行，我要是剃了头，到时候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昀儿，她该不认得我了，我会去求住持让我在一旁礼佛”

“我也会保佑皇上，保佑我大齐百年昌盛。”

从穿过来到现在，苏纤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国土名为“大齐”！

余妃身上的血渍还在，可她却一点不在乎了，看着前方，对着身后的苏纤儿道：“走吧”

苏纤儿没说什么毅然的跟着余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