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懿一上车，就发现宫蔺的脸色很不好，隐隐有一种要发脾气的前兆。

她知道自己今天出来鬼混闹大了，立刻施施然道歉：“哥，我错了。我保证，下次绝不再乱来……”

“你还知道你错了。”宫蔺沉着脸打断她，“你是不是认识他？”

“谁？”宫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方的不正面回答，自然让宫蔺以为她是在打马虎眼，浓稠如墨的眼眸此时泛着锋利的审视，他也不愿多说：“顾星垣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离他远点。”

顾星垣的名声在四高很响，却没什么好听的。除了脸长得好讨女人喜欢，就是打架打得凶。

偏偏这两点，宫蔺都不想让单纯懵懂的宫懿接触。

顾星垣不是好人……

这七个字涌入宫懿的耳朵，让她不自觉有些蹙眉。

她似乎潜意识里并不认可哥哥的这句话，但鉴于不想让宫蔺过多担心，宫懿没有再和他辩驳。

不从别人嘴里认识一个人，这是她的准则。

一个没注意，宫懿腿上被丢过来一件男生校服外套。

“你是以为你这副鬼样子很好看吗？”宫蔺的语气似乎很嫌弃。

宫懿闻言撒娇一笑：“不漂亮，以后再也不化了。”

“哼。”宫蔺嘴角扬起不屑弧度，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你现在行啊，十七岁就闹到警察局来了。”

宫懿知错，低着头，一副防守姿态。

见她缩着肩膀靠向车窗，模样可怜的耸着脑袋。

宫蔺就算再生气也不忍多教训，他拍了拍身边位置，唯有无奈：“今天这事我给你瞒下来了，下次再这样，我永远都不会管你。”

宫懿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迅速挪了挪屁股，坐得离宫蔺更近，甚至用手挽上他的胳膊，开始表达感谢：“哥，我亲爱的敬爱的哥哥，我最爱你了。”

宫蔺冷哼：“狗样吧。”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宫懿忍了。

她笑得狡黠，一双葡萄般的丽眸此时泛着楚楚可怜的波光。

宫蔺的唇张开又合上，一脸无奈地噤了声。

他输了，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

一大早，学校的广播开始嗡嗡作响——

“今日上午课间操活动暂停，全体师生立即到操场集合，参加学校检讨通报会议。”

主席台上，主抓纪律的教导主任言辞犀利，矛头直指昨天放学后某些学生的斗殴事件，声讨其影响恶劣，抹黑学校，不可容忍，绝不姑息。

“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早恋，这是一个绝不能触及的禁区。”教导主任脸都气紫了，唾液横飞，语态激昂：“况且还由早恋问题引发多人斗殴。这是错上加错，胡闹！”

宫懿的个子在班里女生中算高的，此时站在前排，果然在主席台上看到了三个身形高大的男生。

一个吊儿郎当，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满脸是伤。

宫懿知道他们仨，毕竟她昨天半参与了那场械斗。

“下面时间，由昨天在校外参与斗殴的三位同学，依次做检讨。”

教导主任终是无奈地摇摇头，退后一步，让出了话筒位置。

第一个做检讨的是受伤严重的孟豪。他一手扶着话筒，眼神略显飘忽，将尴尬和难堪表现得淋漓尽致。

封叙其次。他先是敲了敲话筒，以开玩笑的方式热场，又对台下注视着他的班主任做了一个致敬动作，全程检讨念得机械又搞笑。

“行了！”教导主任上前，直接推开了封叙，一脸黑线，“顾星垣，到你了。”

场下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把目光聚焦到台上面容俊美，名声大热的顾星垣身上。

他右手手臂受了伤，此时绑着固定夹板，用白色绷带挂在脖颈上。额头上的口子贴着胶布，眉骨之上的擦伤也已经结成了深色的痂。

他左手好似一直喜欢放在口袋里，一米八六的身高立在台上，身姿挺拔风度卓然，一身不羁落拓。

宫懿就觉得顾星垣骨子里有桀骜不驯的血液。

同时，她也很好奇，这样轻狂的人做起检讨来什么样。

她满怀期待，顾星垣的声音已然响彻操场每一角落——

“我是顾星垣，单身。没想打人，但需要保命。”

他大胆诙谐的用词，直击要害地解释了教导主任口中的早恋和斗殴原由。

一瞬间，场上起哄的热浪不断，久久难息。

顾星垣睥睨全场般抬着下巴，一双漆黑烁亮的眸子含着哂笑，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宫懿的目光就这样直慑过去，迟迟回不了神……

一场没有按校领导期待进行的检讨会终于不了了之。

第三节课下课，宫懿一个人去了高三七班。

她刚从五楼中厅的楼梯拐过来，就见七班门口的走廊上站着一男一女。

远远看去，顾星垣正对着她的方向。那女生和他面对面，此时向他抬起了脚尖。

距离太远，宫懿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刚要靠近，就见上午还在全校面前不可一世的顾星垣缓缓蹲下身，他嘴角带着薄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给那女生系鞋带。

尽管动作笨拙，但他似乎很有耐心，脸上一直带着浅笑，丝毫没觉得丢人。

宫懿霎时驻足，一股不知名的胸闷感袭来，让她有些不喜眼前的画面。

但同时，她又觉得哥哥昨晚下的定论是错的。

宫蔺说，顾星垣不是好人。但以她现在所见，顾星垣好像是个蛮温柔的人。

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上前，宫懿悄悄地转过身，离开的背影缓慢而落寞。

……

自从从高三七班回来，宫懿的注意力就不在课堂上了。

想都没想，她拍了一下正在偷玩手机的闫莱。

闫莱被吓一跳，她转过脸，眼神满是疑惑。

“那个……”宫懿双颊渐渐绯红，神情犹豫：“给我讲一下顾星垣呗。”

终于，她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了解的关键。

闻言，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闫莱忍不住一愣，她双眸瞪大，语气震惊：“我去！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宫懿的心闫莱看得一清二楚。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听宫懿主动了解男生。

“你讲你的，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宫懿挡住发热的脸，拒绝正面回应。

“啧啧。”闫莱笑得一脸暧昧，同时，她凑近宫懿，开始科普顾星垣这号人物。

……

“父母双亡？”

闫莱介绍了顾星垣很多信息，唯有到身世这一块被宫懿出声打断。

闻言，闫莱目光怜悯地点点头，小声解释：“听说，他爸出了意外，后来他妈也走了。”

下一秒，宫懿陷入沉默。

“不过我也是听说，但应该是真的。”见她不说话，闫莱又道：“没人见过他父母，而且，他放学也不回家，都是住外面的。”

闫莱说的这些事关顾星垣的内容，在学校是属于已经烂大街的公知信息。

从它传出来那刻开始，顾星垣就没解释过。渐渐的，大家就当他默认了。

咔嚓——

不知阴沉了多久的天幕划下一道雷电，轰隆一声巨响，瞬间打断了宫懿和闫莱的闲聊。

宫懿冲窗外抬了下下巴，“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闫莱的目光也看过去，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带着带了，但还真是不喜欢下雨。”

天空时时划过闪电，随之到来的是阵阵雷声。

雨下得湍急，没有蓄势，很快就在地面上积成小河。

宫懿望着已经飘起烟雾的楼下，漂亮的眼眸渐渐失去焦距。许久，她转了一下眼睛，嗓音清浅：“顾星垣肯定没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