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良久,那声音才慢慢响起:“丫头会的。”
二爷放下心来,尽管心中有太多不舍,他也不好打扰丫头的工作,只能温绻地向丫头说着:“那二爷便不能再打扰丫头了,丫头可要平安啊。”
“嗯,那作为交换的条件,也要请二爷要健康平安,等丫头回来看您。”
江姝这句话刚说完,江辞匆忙就挂掉了电话和那台录音机,暗自惊讶地想着,江姝这也太厉害了吧,和二爷的对话那么贴合,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也有可能,是江姝太了解二爷了,一字一句都有着相应的答案。
他放下手机,对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与天空,暗自祈祷,江姝啊,她是个好女孩,恳请上天一定要保护好她。
江辞并不知道江姝要去做什么,不过通过江姝那保密的态度来看,她要去做的事情危险程度绝对不低,江辞力量绵薄,就算跟着去了美国,能帮上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反而还会拖累江姝。
二爷挂掉电话后,神情闪过落寞,不过又转瞬而逝,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他叹息一声,对秦昭缓缓说道:“方才对你那番态度,希望小昭不要介意,但凡是关乎到丫头的事情,二爷的态度总会有些冲的。”
秦昭摇摇头:“这并没有什么,看到二爷这么关心她,我也觉得很快乐,在我不曾参与的时光里,知道有人爱她,那我也知足了。”
二爷一笑:“真不愧是秦家的孩子,秦家气度宛若清风阳光,你的父亲是忠烈之人……”
他一顿,随即默然道:“他也是我看到大的,如今看你的身影,继承了你母亲的智慧与谋略,也继承了你父亲的忠善风骨,老秦把你教育到儒雅翩翩,这点我很欣慰。”
秦昭淡笑,“我也很感谢我的家人,把我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二爷点点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会弹钢琴吗?”
秦昭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略懂皮毛。”
他笑了起来:“那便好,那便好。我偏堂内摆放着一架钢琴,是我夫人生前买来的,也是个老古董了,但还能弹出声,可我又不懂乐器,也懒于寻人弹奏,刚好你来了。”
“这么贵重的琴,我技术粗糙,不知会不会毁琴。”秦昭有些担心,可二爷摇摇头:“无妨,我夫人也不怎么会弹琴,仅会弹一曲《梨花奏》”
二爷看向秦昭:“听过梨花奏吗?”
秦昭嗯了一声,缓缓回答他:“小的时候,祖母经常听这首曲子,我也对它十分熟悉。”
二爷忽然笑了,笑的那般高兴,连咳两声,沉下心来慢慢同秦昭说:“夫人生前,与你的祖母是极其要好的姐妹,这首梨花奏并不出名,不过是夫人生前自己创作的曲子,用来自乐罢了。”
他闭上眼睛,尽力去回忆那个场景,窗外桂花盛开,她在室内,悠然弹钢琴的模样,可时间过去太久,他记忆力也严重衰退,竟是记不清那时的样子了。
“每日看见自己逐渐老去都会觉得烦心,总想永远记住她,却不成想,自己记忆里所模糊的第一个人,便是她。”二爷闭着眼睛,遗憾地说道:“真好啊,她亡于最美的年纪,不知过些年日,待我去寻她时,会不会嫌弃我年老色衰。”
“我心中十分崇敬您,并非是因为您的身份。”秦昭忽然说道。
二爷缓缓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地问他:“哦?那是因为什么?”
“您在夫人亡后,再未娶过妻子,爱她爱了将近六十年,我敢言,除了您之外,再无一人能做到这般地步。”秦昭缓缓说道:“这份感情太过艰苦,没有人能撑过十年,大多都会再次结婚生子,把这一生的承诺许给下一个人。”
二爷一笑:“这并没有什么,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也能做到像我这样,你爱丫头,不是吗?”
秦昭笑了笑:“或许,若是她离开了我,我会等她十年。”
“如果十年之后,她依然没来呢?”
“那我便去找她。”
那台钢琴第一眼看去,并不觉得它老旧,反而因为年代的缘故,感觉它有着复古的风味。
二爷的家中鲜少存留现在的家电等物,大多都是在上个世纪,民国时期的物件。
钢琴的旁边还摆放着一个老旧的留声机,金黄色的喇叭上没有半分尘埃,唯有时光的利刃,把它上面划了一道又一道裂痕。
二爷忽然猛烈咳嗽起来,拿起一张方帕紧紧地捂住嘴,身旁的管家见状,立刻拿起了手里的电话,想要把二爷的私人医生唤过来,却被二爷摆摆手,他见状,只好把电话放下。
管家从轮椅旁边的药架上拿起一瓶又一瓶的药,递给二爷,秦昭也从一旁倒了一杯温水,半蹲在二爷身旁。
二爷服下药后,症状才缓解了些,对着秦昭笑了一声:“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刚才那幅样子,让你见笑了。”
说完,他把那块深粉色方帕揉成一团,交给管家:“这种污秽的东西就劳烦你帮我扔掉吧。”
秦昭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二爷,方才他看见,那块方帕上有着一道深红色,已经染了方帕的背面,可二爷仍装没事人一样,看向秦昭:“劳烦你弹一曲梨花奏吧,会弹这首曲子的人,怕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忽然说道:“我也是需要相应的酬金的。”
二爷一笑:“还真是和丫头一样,她给我帮忙,也习惯了问我要相应的酬金。”随后笑着问他:“想要什么直说吧,二爷都能给你弄来。”
秦昭看着他,随后慢慢开口:“这份酬金我并不想要那些俗气的身外之物,也不想要那莫大的权势。”
这倒勾起了二爷的兴致:“那你想要什么?”
他缓缓开口:“我要你在我弹完这一首曲子之后,就要好好休息,并且保重身体,等着江姝来见您。”
二爷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却是那般虚弱无力:“这要求还真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