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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酒楼着火了!
不常见的三层酒楼,木结构,迅猛的火势很快就抑制不住了。
两队巡检司的军士正在疾步赶来,跟在后边的是救火队和几辆大车。
冲天的大火与浓烟瞬间勾起了方略的回忆,他恍然间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一刻。
巡检司军士们在驱赶着正在旁边围观的好事者们,焦头烂额的掌柜哭丧着脸,喃喃自语着。
而救火队已经把几辆大车停在了街边,前边的大车上装载的水缸,旁边还放着许多根细长的筒子,这便是“水铳”;后边的大车则装满了圆滚滚的水囊。
回过神来的方略打算亲眼见证一番古代消防队员们的手段。
不过他穿着的官服实在是惹眼。
“太危险了,火势若是压不住,这楼会倒的。”带队的巡检司军官对方略喊道。
“无妨,”方略摇头,“我是神武营都知,不便坐视不管。”
这反而把军官搞懵了——治安救火是我们巡检司的活啊。
不远处,巡检司救火队的衙役们把水铳放进水缸,然后拉长。
噢,原来是伸缩的,方略忽然想到了后世小孩子们的玩具喷水筒。
衙役们用吸满了水的水铳靠近火源,然后压筒滋水。
另一些衙役开始取用后边大车上运载的水囊,然后将之扔进起火处。
就在这时,有眼神好的人指着三楼窗口喊:“有人,有人在上面!”
一个看着半醉半醒的男子满脸惶然的挤在窗口呼救。
“跳,快跳!”围观的百姓们中有人喊。
摔断腿总比活活烧死在里面强吧?
不过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有孩子,三楼还有个孩子!”
“不要跳!老实待好!”方略喊道,然后指着旁边几个正在维持秩序的巡检司军士道,“去,去找几床被子和棉布来!”
三十秒还是五分钟?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陷入停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名巡检司军士拖着好几床被子跑来了。
只是其中一床被子上秀的鸳鸯很惹眼。
“这是要垫在地上?”
“是啊,这样或许摔不断腿。”
方略抢过一床被子,然后塞进水缸里浸泡了一通,再把棉布也泡湿折叠起来。
“有没有胆大的,来两个!”
“学着我,被子弄湿披身上,棉布浸湿叠两下捂住口鼻!”
“你们几个,拿一床被子,每个人抓一个角,抬起来。剩下的被子在地上铺好!”
“我们现在就上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跳楼!”
披着还在滴水的被子的方略镇住了在场的全部人,他看向正在往外冒烟的大门,对旁边两个也已经披上湿被子的军士道:“记好了,弯着腰,湿布捂好脸,宁可被火燎到也不能吸到烟!”
或许是穿越时留下的阴影,当方略准备冲进火场的时候,他的潜意识还在尝试阻挠他。
但他似乎在火焰燃烧木材的噼里啪啦声中,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冲!”
围观的百姓和军士们一脸肃然的望着冲进去的三人,有人甚至忘了手上的活。
“动起来!愣什么神!”军官吼道。
浓烟弥漫的酒楼内能见度极低,被浓烟熏到的眼睛止不住的流泪。
方略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就这么一股脑冲进来的做法有多么的鲁莽。
连路线都不知道,这几乎是在送死。
但他很快就自嘲道,“已经送过一回了,再来一次也无妨。”
踩着已经被烈火炙烤得崩裂且滚烫的木楼梯奔上三楼,方略和两个军士大声问着,“你们在哪!?”
“那儿,那儿有哭声!”一个军士指着左边。
方略摸索着来到那个房间,一脚踹开了门,里面正是那个半醉的男子,而那个年少的孩子正缩在他身旁哭喊着。
“我带小孩,你们两个把他爹架下去!”方略令道,“切记不要慌。”
“无事了无事了,不哭。”
他上前宽慰了几句,然后用右手抱起了那个孩子,转身跑向楼梯。
还在抽泣的孩童显然不会屏住呼吸,方略把毛巾捂在他的脸上,然后一狠心,直接扔掉了湿被子,迎着升腾起来的火焰、三步并作两步奔下了楼。
“好汉子!”
见方略抱着孩子冲了出来,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轮热烈的欢呼声。
官服被火燎得破破烂烂、浓烟熏的鼻涕眼泪俱下的方略走到水缸旁洗了把脸,才缓过来。
这时,架着那个醉酒男子的两个军士也摇摇晃晃的出来了。
“好汉!”
“这当爹的也太不上心了。”
人群中夸赞军士和抨击男子的声音交错着。
…
一直奋战到了下午,大火才被控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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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略正在和大火做斗争时,周筱竹在考虑如何处置淮安伯。
还想往定国公身上泼脏水的淮安伯已经歇斯底里了,不过这毫无意义。
于是周筱竹今天稍微试探了一下几位大臣的看法。
定国公吴泽义为了避嫌,自然是不会回应的。
“陛下,臣身子不适。”
“卿且回去歇息吧。”
首相蔡清则很笃定,“淮安伯劳苦功高,偶有谬误也在情理之中,可弑君之罪非比寻常。”
“弑君谋反、通虏谋叛、大不敬。十大不赦之罪,淮安伯犯其三条,不可宽恕。”
“臣,请诛赵引肃。”
首相建言诛杀淮安伯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些还准备在奏折中隐晦的求求情的官员也随即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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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家客栈吃了顿饭、洗了个澡,再换了下衣服,平复心境以后的方略又再度出发去添置家具了。
这个年代大户人家的家具都是木匠按要求定制的,但方略不觉得自己算大户,所以打算怎么方便怎么来。
床、桌、椅、凳、柜、屏风、镜子、被子、席子、扫帚、锅、碗、瓢、盆等一大堆器物。
榉木小桌,七钱一分银子;
核桃木椅,二钱三分银子;
香樟木柜,五钱银子;
楠木大床,六两八钱银子;
大铁锅,一钱八分银子;
…
“可否送到我家里?”豪买了一通的方略问道。
“当然可以,客官。”
商议好了以后,方略出门伸了个懒腰,“唉,又得住一晚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