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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叙率领的两个队一共携带了四门三等佛郎机炮和两门二等佛郎机炮,如此的火力清剿基本都是木制的据点完全足够。
黑龙江、松花江与嫩江很快就要封冻了,所以他们仅仅乘船在松花江上行了一小段路程,之后就得靠自己的双脚了。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黑龙江流域,雪也已经由前些天的纷飞小雪转为了鹅毛大雪,这让接下来的路程便得越发艰难。
好消息是,许多当地部族听闻都护府出兵清剿罗刹人后,都积极派人随同出战。两百多达斡尔族人也加入了张叙的队伍,开始和他们一同进剿。
和这二百余人的首领阿尔根太交谈后,张叙得知随着天气状况变差,那些四处游荡、烧杀抢掠的罗刹人也都返回了他们的据点,开始清点起他们的“战利品”,然后准备返回雅克萨城,待开春后再返回这些据点。
“副都知,咱们得加紧了,”一个队官担忧道:“现在他们分散开来还好,可以逐个击破,假使他们都聚集到了雅克萨城里,事情就难办了。”
张叙深以为然,“确实如此,趁着积雪不深,咱们得再快些。”
七百余人的队伍很快就遇上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分散在队伍四周的步塘和塘骑陆续汇报,前边六里便是先前探明的罗刹人据点,有三座木屋,周围堆有土墙和篱笆,有火光和烟雾,显然人还在。
“走!前行四里,然后第一队自左翼展开,第二队自右翼展开;阿尔根太,你带你的人绕到后边去,免得他们逃跑,”张叙下达了命令,“死活不论。”
纷飞的大雪还在下着,这两日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好在今日的北风没那么猛烈,让此次围剿轻松了些许。
倘若从空中俯视,便能看见这支队伍分成了几个部分,两个还算整齐的队列阵逐渐形成,开始慢慢靠近那座据点。
而其中的沙俄殖民者也反应过来,发现了正在包围他们的楚军。
“契丹人!他们在外边!”
“他们太多了!”
当带独特的南方俄语方言从据点中响起时,最前面打头的楚军士兵已经很接近那几座木屋了,不足百米。
“全军止步,炮队上前!”
六门佛郎机炮排成了一个V字形,随后在队长的指挥下开始齐射。
飞出的小铁弹打得木屋颤动起来,屋顶的积雪被震得抖落下来,木屑四散飞溅,甚至能听到里边传来的惨叫声和喝骂声。
六轮齐射完毕,炮队队长很精明的下令停火,每门炮都留下三个装填了霰弹的子铳。
“装填装填!”
楚军的炮击刚一结束,据点内的哥萨克们随即拎着火枪一拥而出,依托着土墙和篱笆开始还击。
“砰——砰砰砰——”
一团团灰黑的烟雾从篱笆上喷薄而出。
“后退五十步,蹲下待命!”张叙指挥着左右两翼的士兵,“炮队再打几轮大子。”
虽然这种情况下发起一个冲锋就能风卷残云般解决掉这一二十个负隅顽抗的罗刹人,但张叙觉得这只会徒增伤亡,所以没打算这么做。
在这大冷天的野外,一旦负伤,大概率是救不活的,这只会折损士气,要知道接下来还有几百里路呢。”
重新装填完子铳的佛郎机炮们立刻齐射了一轮霰弹,随后又连续发射了五轮实心铁弹,彻底打哑了垂死挣扎中的哥萨克们。
见差不多了,张叙拔出了刀,“上!”
在两翼待命的几百名士兵加速前进,鸟铳手们在一百步和五十步的时候分别齐射了一轮,随后止步装弹。
长枪手和刀盾手们则一拥而上,开始剿杀最后的几个漏网之鱼。
“杀!”
天寒地冻的,多说话只会让自己难受,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一个字。
残存的十来个哥萨克也开始用刺刀和马刀坚持拼杀,但歇斯底里的搏斗并没能造成多大伤亡,很快就被更为严整的枪阵与刀盾手们全部击倒。
“都知,还要活的吗?”有队官请示道,“有几个没死透。”
“呃…”正在巡查赃物的张叙犹豫了一下,他看着堆积如山的皮草有些发懵。
但是转眼间,他就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玩意。
“这几个是脑袋吧。”
木屋的角落里,几个头骨静静的堆在那儿,张叙弯腰拿起了一个。
“怎地这般小?”旁边的队官话刚说出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瞬间冷了脸的张叙指指外边,“把几个没死的交给阿尔根太他们,要杀要剐随他们吧。”
当他们走出这个用作仓库的屋子时,不远处又有了动静,队官和张叙走了过去。
这是一座很小的木屋,只有其余几个木屋的一半大,或许是用来放杂物的。
“什么事啊咋咋呼呼…”队官不满的说着,但当他看清里边后,瞬间就不说话了。
几具衣着破烂的女尸横七竖八的堆在里边,裸露的肌肤伤痕累累,其生前的遭遇自然难以言表。
“应该是周边部落中被劫走的。”有人低声道。
“查查,还有活的吗?”
这间屋子自然是不配有炉火的,基本和外界一样寒冷,也许连经验丰富的仵作也没法判明她们遭遇毒手多久了。
几名士兵把八具尸体摆好,挨个试探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
“去问问…不,去把阿尔根太他们叫来吧。”张叙道。
稍后,骑着马的阿尔根太与几个亲信到了,张叙简单解释了几句,让他们去辩识一下是哪个部族的人。
几个人指认了一番,“都知大人,不是我们达斡尔的族人,看着是杜切尔族的。”
张叙点点头,负手看了一眼天空道:“天冷了,黑的快,今晚就于此扎营歇息吧。”
申时,夜幕降临,原本就不大的据点聚满了士兵,几十个火堆星星点点的,大家围绕的火堆烤着火,把雪装进铁壶里烧开,然后吃着肉干和干饼。
放哨的士兵把石头放在火堆旁烤热,然后用粗布包裹起来带在身上取暖。
营地中的达斡尔族人们唱起了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歌——
你是嫌我貂皮手套不洁净,
因为爱恋柳枝的光洁而飞走的吗?
珠喂,珠喂!
你是嫌我猞猁皮手套粗混,
因为爱恋杉枝的柔嫩而飞走的吗?
……
一个哨长唏嘘道:“希望今年能过个好年。”
“谁不希望呢?”恰好路过的张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