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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醒来了的方略回忆了一会,又翻来覆去的考虑着当前的局面,最后干脆翻身下床,提笔就写,很快就把几张纸写得满满当当。
昨晚的侦查中,方略发现左侧山脊线左侧沿线有一条小径,且没在上边发现预设好了的滚木和擂石。
看着是个不错的偷袭去处,但敌军会不会查缺补漏把这块地方也补牢。
连续赶路了这么多天,全军上下都多少有些疲惫的,于是苏翰和很大气的要求今日加餐,即便目前携带的粮食不算多。
今早的早饭不是粟米,而是一水的白米饭和白面馒头。
粟米就是小米,这玩意在后世的大城市里,人们是作养生的功用来吃它的,比如小米饭和小米粥之类的,说实话口感肯定是比不了大米饭的。
但在现在,小米可是民间重要的主粮之一,尤其是军队,携行口粮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小米,大抵可以追溯到先秦了。
随着农业的提升,军中的口粮也由那时候单调的粟米转而演变成了如今的稻粟各半、辅以干饼。
但如果能吃上大米饭,现在的人估计没谁会选择吃小米饭。
配菜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几种酱菜和酱萝卜。
就着酱萝卜吃了一大碗米饭,方略爬上了刚刚才搭建好的哨塔,一边啃馒头一边继续观察山丘上敌军的动静。
望远镜中,他好像瞧见了几支修长的大火铳,仔细辨认了一会,他确认这的确是那种大型的赞巴拉克火绳枪。
这玩意的有效射程超过一百五十步,某种情况下甚至能与小佛郎机炮对射,不可谓不犀利。
“这样…强攻大抵讨不到好。”方略摇摇头,把最后一点馒头吃完,然后顺着梯子下了哨塔。
此时,敌军的那些骑兵已经远远的跑到了几里外稀疏的树林那边,这是作遥相呼应之状,邹良和顾兴旺率领的骑兵则时刻警惕着他们的行动。
“这几天应该没什么大动作,如果可行的话,斥候们最好走远些,这样如果还有部族派兵来援,我们也可以早做打算。”
旁边的孙巡今日很早就起床了,看着被凌晨的严寒冻得不轻,他搓搓手,“按指挥使的命令,斥候们已经外放二十里了。”
“还不够,”方略活动了一下脖子,“围困了敌人,其实也相当于困住了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我去寻一趟指挥使吧。”
绕了点路,方略来到了大帐外,侍卫们在帐外站的笔直,“都督和指挥使们正在议事,且稍后再来吧。”
“行,我在这儿等等。”方略双手抱胸,在大帐边转悠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时候,郭信等人鱼贯而出的时候,就看到全神贯注的方略依靠在旁边的大车上思索着。
“所来何事啊?”
“啊?”回过神来的方略打了个哈欠,拱手道:“昨晚下官出营侦查,把敌军底细差不多摸清了,也许我军有机会偷袭。”
郭信今早其实已经得知了方略昨晚出营的事,他来了兴趣:“哦?说说。”
“这一带野草和灌木不少,山腰还有些树林,可以试试火攻……”
“这如何能行,”汉中卫指挥使钱朋义看了看天,诧异道:“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放火只会烧自己。”
方略很不爽自己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打断,但他现在只能耐着性子临时解释一下。
“从山顶开始纵火,在山脚下设置隔离带,再把部队布置在东西两翼即可。”
“这儿离山顶少说有一里,如何纵火?”
“先前所言的那条小径,敌军疏于防守,下官并未见到预备好的滚木和擂石,我军可派精兵百余人携火油、火药、火箭上山。”
“那隔离带又是何物?”
“就是清除野草、灌木之类的易燃物,火势蔓延过来没东西烧,自然就灭了,”方略打了个比方,“诸位上官可曾见过巡检司的救火队?如果火势过大,他们会把着火处旁边的屋子拆掉木制品,从而让火无法蔓延。”
林安易远眺着山丘,“那还真算有可乘之机。”
“有趣…”郭信沉吟了片刻,“但最稳妥之法还是围困他们,不消几日便不攻自破。”
方略无奈道:“指挥使,下官考虑良久,还是认为我们如今的打算过于圆满了。”
“何出此言?”
“其一,如何保证这座山丘之上仅有一处泉眼?何况,即便是投毒,清除干净后,过几日同样能够饮用。甚至…可以饮鸩止渴,他们只要熬个七八天,我军只能悻悻离去。”
“其二,我们无法断定周边厄鲁特部族不会前来解围,毕竟这是在他们的地盘。有句话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于他们而言,我们才是外敌。下官觉着…他们大有可能来援。”
一直作壁上观的苏翰和忽然开口,“第二点,本官认为所言不虚,但第一点,你能肯定?”
“通常而言,此等地方的渗水点不会只有一处,下官问过顾都知,昨日他所派的骑兵过于仓促,只寻到了那一处泉眼,”方略又补充道:“至于饮鸩止渴……苏都督,饥饿难耐时、人相食并不罕见,何况是眼前的水呢?”
而且说真的,方略对于他们投的毒并不看好,砒霜的毒性确实不小,但是经水稀释后又沉淀了许久才被人喝下去,还能达到半数致死剂量吗?
这显然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下官此行前来还有一事,”方略看向苏翰和,“如今外围斥候只前出二十里,应该再远些,以免示警不及时。”
指挥使们面面相觑,然后小声交谈起来,方略也不着急,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半晌,当林安易嘟囔了一句后,在场的几位指挥使都安静了下来。
郭信转头看向方略,“你,可有具体打算?”
这样看来就是认可了?
方略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大帐道:“下官已有初步构想,还烦请诸位上官一听。”
几人相视一笑,林安易拍了拍郭信的肩膀,“行,那便看看老郭你的这员都知能整出个什么策略。”
“我看呐,不错,这小子与其留作一营都知,不如去做你的赞画。”钱朋义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