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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略自认为酒量还算不错,起码当年营部里唯有副营长能喝得过他。
一杯又一杯,两壶酒见底,第三壶刚过半,对面的薛致潇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菱倩和清浅不约而同地看向方略,“方公子好生厉害。”
只见他打了个哈欠,问道:“现在几时了?”
“马上酉时。”
坏了,城门要关了啊。
方略心算一下就知道自己来不及出城了。
他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薛致潇,然后推门而出,却发现这家伙出门带的两个家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门外了。
“你们家少爷喝醉了,看看是扛回家还是留在这儿过夜吧,”方略叉腰道:“怕他忘了,就再说一遍吧,我家在莫愁湖西南,隔壁有个在建的工坊,很好认。”
说完,同样有点晕乎乎的方略便下楼离开了,先前薛致潇一直说今儿算在他账上,所以无人拦路。
自知回不了家的方略干脆打马去了神武卫的驻地。
由于今天是休沐的最后一天,按照军律,今晚酉时,士兵与队官及以下的军官必须全部归营。当然,各营都知和指挥使可以第二日早归营。
士兵们在校场上列队排好,什长、哨长们举着火把来来回回地清查核验人数,然后汇总给各个队官。
“一队齐了没?”
“齐了!”
“二队?!”
“唯一人未归!”
“人呢?”
“刚去茅厕了!”
…
见方略来了,正在整队的孟伦作揖道:“都知,您咋来了。”
“噢,我啊,吃酒吃忘形了,赶不及出城了。”
孟伦动了动鼻息,笑道:“都知酒量应当不错。”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全部清点完毕。
“报!全营齐活,无人未归!”
“好,散了吧,回去睡觉!”方略双手抱胸,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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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难得睡过头了的方略被敲门声吵醒了。
“谁啊?”
“都知,指挥使令各营都知去他那。”
“知道了,马上。”
翻身下床的方略匆忙穿衣穿靴,用水擦了擦脸,再喝口茶漱漱口就算完事,然后直奔郭信的值房。
等他到的时候,其余两个都知都早都已经到场,旁边还多了一位内侍。
郭信见人齐了,便介绍道:“诸位,这位是陛下遣来的公公。”
那内侍在几个人身上都看了一遍,唯独在方略身上多落了几秒,然后清了清嗓子,尖声道:“陛下感尔等忠勇,西北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于是决意再度赏赐,购置酒食犒劳尔等。”
其实没赏多少,一万两银子而已,而且被皇帝特地指明了要用于吃食。
“此外,陛下欲以一营作评,教将士们识文断句,便特批千两银子用作束脩,”那内侍看向方略,“便是方都知的营了,此事咱家会监督的。”
众人赶忙行礼。
方略松了口气,皇帝还真给钱了,虽然不多,但是足够雇十几个教书先生一年了。
…
那内侍和方略一同回了驻地,“召大伙来吧,这便是咱们的监军公公了。”
监军太监可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一项工作,在唐朝就出现了,不过其名声自然是很糟糕的,堪称声名狼藉。
虽然其中很大一方面是文人们鄙视的缘故,但实话实说,本职就是皇帝耳目的监军太监们确实没做过什么益事。
大楚的太祖皇帝大概也是耳濡目染,在文官和武将们的软磨硬泡下,宦官监军的制度已经是半弃的状态了。
在太祖皇帝的威望下,不派监军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周筱竹而言,她可不能放心于此。
方略此次上奏的这事被她拿来当作了一个引子——以督察文教之名下派监军太监,若是教化军队的效果不错,便可推广之,如此方可重新名正言顺的把太监们分插到各个军中。
毫不知情的方略还以为周筱竹只是想客观监督一下而已。
这内侍面色白净,有些胖,他淡淡道:“咱家曾焕,只做份内的事,其余的不会干涉你等。”
众人齐齐拱手,“见过曾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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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略显然低估了改善伙食的影响,即便皇帝赏的一万两银子因为各种原因“损耗”了一些,但发下来的也足够九千两,匀一下,方略的营都能分到两千三百两。
如果全用来买吃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的猪肉现在一斤才两分银子,上等的也才两分两厘,一两银子足够买四十多斤好肉了。
这两千三百两银子,按一个人一天吃四两来算,足够吃上十个多月了。
方略不禁感叹周筱竹几乎算计到了每一个方面——
教会识文断句要多久?军队不可能从早学到晚,所以耗时要久些,便按一年来算了。
一千两银子雇二十个教书先生,刚好够一年只需。
二千多两银子买肉,也刚好够吃将近一年。
方略回忆了一下她的模样,不禁感慨这皇帝太抠门,一分钱都不想多花。
…
既然生活标准上去了,训练量自然而然的也得跟上。
能吃上肉的士兵们怎能不欢欣鼓舞?在开饭的时候,方略在跟队官们训话:
“体能训练要跟上,此乃制胜法宝之一,今后下午得加一项跑步——不着盔甲、不带兵器,两刻钟、十里路。”
“哦对,还有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罢了,那两个稍后再说。”
这个跑步标准不高,就是30分钟轻装跑5km而已,后世军队里可都是5km轻装23分钟、全装26分钟才及格的。
“都知,这也太快了些吧,”宋嘉担忧道,“士兵们大抵跟不上。”
“兵贵神速,何况这是锤炼体力的好法子,”方略叉着腰解释道:“今后火器越发普及,力气便不再如以往一般重要,所以,要把体力练好。”
“那…跟不上的怎么办?”
“平日训练无所谓,这个标准是考评用的,以后一月一考评,”方略环视几个队官,“忘说了,军官们也得一同参训,不准偷懒。”
宋洪韬为难道:“都知,咱们可以骑马的……”
“呵呵,骑马那仅仅是代步,实战上该用腿的时候不还是得用腿。何况,本官亦是军官,也会和你等一同参训的。”
几个队官面面相觑,大抵是觉得身材匀称的方略在自找苦吃。
见他们这眼神,方略不禁偷笑。
等着被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