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盒落在床头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丢了烟盒的林启刚随即把手里的书也合上了，他穿上鞋站了起来，搬了个凳子走到乔笛的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只隔一台缝纫机，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

乔笛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动作都停了，刚刚还坐在床上的林启刚怎么跑自己跟前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天说的话，你认不认。”林启刚双手放在膝盖上，漆黑的眼神盯着乔笛，语气很是平静，就好像是找乔笛说话一样，但仔细看就会发觉，这人其实已经紧张过了头，连走过来的时候，鞋子穿反了也没注意。

屋里只有两盏油灯的光线照着，清晰的照到两个人的脸上。

那天说的话，乔笛默默的把脚从缝纫机上放了下来，空气中的气氛沉默而尴尬，她微微低垂下头去，一时没去接林启刚的话，什么叫她认不认，明明是林启刚自己应了声是的，她话都只说了一半。

林启刚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乔笛，我们两个当初说好的处对象，没有三个月，你得继续和我好。”

乔笛咬咬唇，“……你这是耍赖，没有这样算的，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还要把他治腿的时间给挖去了，明明之前都没说，强词夺理，这是在套路她呢。

光线微黑的屋子，油灯的光线闪闪烁烁，乔笛说完之后，掩耳盗铃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屋去，不然和林启刚这么面对面坐着能再说什么，再谈论有还是没有三个月的事情吗？反正他的目的怕是也不是想说这个，说多了她也说不过林启刚。

林启刚绷紧了脸，忽的一下站起，猝不及防的走到门口，一下把门锁上了，屋内的油灯在一阵风中被吹的摇曳似灭，仿佛山雨欲来。

正把剪子放回衣料篮子的乔笛呆住……

林启刚这是想干什么……

怎么把门锁了，这大晚上的……

乔笛吞了吞口水，声音都抖了一些，“林启刚，你关门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要犯错误？”

转回身的林启刚拧起了浓黑的眉，他大步朝乔笛走了过来，乔笛瞳孔微缩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外面的阿婆把鸡撵到鸡圈里关好，听到门砸响的声音，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喊了一声刚子，没人应她，阿婆忙走了过去，就看到刚子的屋子被关上了，她一惊，乔知青不是在里面做衣裳吗？怎么把门关了，她忙推了推门，门在里面被插销插起来了，根本推不开，这大晚上的，阿婆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拍门，“刚子！开门！做什么混账事，赶紧把门给我开了。”

已经在屋里睡着的包子听到乱哄哄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下了床趴在门槛上，清醒之后看到阿婆一脸焦急的样子，忙跑到旁边帮忙拍门。

“哥，开门。”

屋内的林启刚充耳不闻，他朝靠在墙角的乔笛走了过去，“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吃了我，你关门做什么，乔笛才不相信他说的话，细着声音，“那你把门打开，林启刚，你把门打开。”

“不开，开了，你就跑了。”林启刚笑的流里流气的，“我就和你说几句话，说完话我就放了你。”

乔笛咬牙，“林启刚，你流氓！”

林启刚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反应过来之后，唬着脸脱口道：“想什么呢，青天白日不能干……”

“外面天已经黑了。”乔笛打断他，眼珠子盯着他告诉他这个事实。

林启刚：“……”他嘴角的弧度向下拉了拉，似乎是叹了口气，直直就朝乔笛走了过来，把乔笛挤在墙角。

乔笛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做什么衣服，还跑林启刚屋里来，白痴。

“你不用怕。”林启刚耷拉下肩，不敢离乔笛太近，“我怕我话说一半你就跑了，我，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他要是真想干什么，早在乔笛搬到他家的时候他就干了，还等到现在，这婆娘傻不傻。

乔笛没出声，这要是放在别的女同志身上，林启刚这样干，不是耍流氓还是什么。

林启刚试探性的说：“我那天答了是，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乔笛愣住，不点头，也不摇头，等着林启刚说话。

一见乔笛不说话，林启刚就怕自己说不清楚不明白，索性直白的说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不是假的，我们来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

乔笛：“……”

林启刚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壮着胆子，“我属老鼠的，今年23岁，比你大一点，但大一点知道疼人，目前手上的存款有三百四块八毛……没有不良嗜好，你怎么说，今天给我个准话。”

“……”乔笛沉默了一会，这会莫名倒是心安了，她想都没想脱口道：“没有不良嗜好？你上次和人钻玉米地，还企图恐吓我。”对了，就是才认识的时候，林启刚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恐吓自己，明明两个人当初的关系并不好，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了。

“……”林启刚都做好准备乔笛答应还是不答应，突的冒出钻玉米地的事，他愣着的当口，乔笛从他旁边悄悄溜到了门口要去开门。

林启刚反应过来，忙把人堵住有些结巴的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和她钻玉米，但没有的事，是进玉米地去了，可我什么都没干，她那样干是想让我给她安排轻松的活，我那时是生产队队长，她想和我好，是为了让自己日子好过，不是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那个女人是林启刚队上的，家里除了她就剩个弟弟，平时要强，干活也卖力，但一个女的，干的再卖力还不如找个稳妥有本事的汉子，看来看去，就盯上了林启刚，林启刚在河沟村身家并不清白，虽然定了亲，但她自认为比冯小倩那个不清白的好多了，林启刚娶了她比娶冯小倩要好。

于是在玉米地的时候，那女的就大着胆子和林启刚表白了，还把他拉玉米地里去二话不多说就开始脱衣服。

这么豪放的林启刚当时也有些惊了，愣了几秒被钻了空子，拉拉扯扯间，自己衣裳领子的扣子直接被扯了几个。

“我摸都没摸她一下，被她拉到玉米地之后，我和她说了几句话，又不是没人喜欢她，是她自己总觉得配不上好的，后来她给了我三十块钱。”

林启刚倒豆子似的倒出来一堆，“之前我干生产队队长，除了她，每年都有不少的女知青想回城里，我一个都没睡过，更没上手摸过占便宜的，我林启刚就收点钱收点礼，谁礼重钱多，我就给谁方便，我不祸害女同志，你要不信，可以去找人问。”

林启刚说了这么多，乔笛一双杏眸水汪汪的，她狐疑的看着说话有些结巴的林启刚，“怎么，她把你拉玉米地去，还要倒给你钱？”这是什么买卖。

“我给她出主意，介绍好的男知青给她，上次知青返城的时候，男知青就带着她和她弟弟回城了，给我钱这是谢我的，就三十块钱，给了我，我就收下了。”

乔笛愣住，“啊？”还能这样？

林启刚说了一堆，生怕解释不清楚，遭乔笛误会，他是真忘记玉米地的这茬了，以前他破罐子破摔，不要面子脸面，但现在他想好好过日子，配的上乔笛一点，面子脸面这些得捡起来，他得把事情说清楚，他真没动那个女人一下。

半响，林启刚说完了，似乎用了大力气，额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乔笛糯着嗓子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去把门打开。”

林启刚身子动都没动一下。

乔笛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抬手就推林启刚，林启刚一下把她的手掌捏着，男人的手掌大而粗糙，带着出过汗的湿意，乔笛顿住了，林启刚也似乎顿了一下。

男人和女人的手相触几秒之后，迅速的分开，黑暗中的林启刚腾腾腾的后退了好几步，踩到了屋子里的凳子差点摔倒。

乔笛：“……”这到底是谁吓谁啊，乔笛有些想笑。

外面阿婆还在拍门，似乎正在拿东西撬锁，乔笛定了定神，走到门口，把插销拔了。

“林启刚！你给我滚出来！”阿婆拿着撬锁的东西，衣服要教训孙子的样子，她已经和刚子说过了，不要动坏心眼，他这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阿婆，没事。”乔笛看着气喘吁吁的阿婆说道：“他就是和我说几句话。”

林启刚刚把门锁上的时候，乔笛是吓了一跳，但中途两人似乎倒转了，变成林启刚害怕了说话都结巴，这会乔笛镇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