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海棠花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海棠节，顾名思义，就是借着赏花的缘由，给大家一个相互交流的机会。

子歌跟攸宁一起走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围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没想到，何府这么大，比王府还大。”

听了她的话，攸宁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傻歌儿，我们早就不在何府了。”

“那这是？”她确实是从何府进来的啊，怎么又不是在何府了，真是奇怪。

“这是何家的园子。”看着一脸疑惑的子歌，攸宁徐徐道来，“何夫人是将门虎女，最不喜约束，因此选择府邸的时候，选了离闹市最远的地方，举家搬了过来，咱们现在所在的海棠苑，本是皇家园林，当年何将军立了大功，陛下朱笔一挥，就将这座园林赐给了何将军家。”

“原来如此啊。”子歌点了点头，怪不得来的时候觉得何府有些偏僻呢。

“子歌，那边的花真漂亮，我们去看吧。”

“好啊。”子歌笑着点了点头。

攸宁看着花园里争艳的花朵，唇角勾了起来，可是即使是色彩斑斓，在子歌的眼里都只有黑白两色，她的目光落在了攸宁的脸上，不由想，她眼里的花园该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自己也能看见，就好了。

“子歌，帮我摘下你手边的那躲红色的小花。”

攸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边，眼睛一亮，太漂亮了，要是簪头上的话，肯定很好看。

“红……红色的？”子歌慌了，低头去看，都是一种颜色，她哪里能分辨出那一朵是红色的啊。

“是啊，怎么了？”攸宁觉得子歌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红色，红色……她的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字，手慢慢地伸了过去，若是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她的手在抖，虽然不太明显。

手边只有三朵花，自己瞎蒙也有三分之一对的可能性，所以，眼睛一闭，抓住了其中的一朵。

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将手里的话递了过去，“攸宁，给你。”

攸宁没有伸手去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深呼吸，开口，“子歌，我要的是红花。”她手里的，明显是朵紫色的花。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红花啊，原来你要红花啊，我这就摘给你……”说着，低头去看剩下的两朵，选了其中一朵，咬牙摘下来。

“给你，红色的。”

看着递过来的黄灿灿有些耀眼的花朵，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

子歌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忐忑，“还不对吗？”连忙将最后一朵摘了下来，刚递过去，就被攸宁抓住了手。

“子歌，你跟老实说，你是不是不辩五色？”

“不……不是啊，我怎么会不辩五色呢，我的眼睛早就好了。”目光躲闪，连与她对视都不敢。

她不想骗攸宁，可是眼睛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勇气跟别人分享。

“子歌，连我都不能讲实话吗？”见她这样，攸宁其实已经明白了，她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痛色，是对子歌的疼惜，小小年纪，就遭受了如此苦难。

看不到颜色，这天下间的所有斑斓都与她无关，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攸宁，不是我不说，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攸宁打断了。

“方才是我情绪激动了，子歌，你听我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的人知道。”她一脸严肃地开口，要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她分辨不出颜色，他们一定会落井下石，到时候……

“嗯。”子歌点点头，“攸宁，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离她们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个粉色的身影溜了出来，逐渐地远去。

那抹粉色的身影，是墨玉珞，她本来是想在这散散心，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

莫子歌不辩五色，昱世子妃不辩五色，一个连颜色都分辨不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成为世子妃！

她要赶紧将这件事告诉四公主，她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你说什么？”白馨月惊讶得站了起来，即使已经有所压抑，还是引来了他人的注意。

“你说什么，莫子歌不辩五色？”极力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激动。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虞少夫人让她帮忙摘一朵红花，她竟然摘了一朵紫花递了过去，之后又摘了一朵黄花，这不是分辨不了颜色还能是什么。”墨玉珞的声音充满着得意，幸灾乐祸，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嫉妒。

不辩五色，不辩五色……还以为她的眼睛是真的好了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日见她摘了一朵白花往头上戴，原来不是喜欢白花，而是根本就分辨不出颜色啊。

“玉珞，你这样……”嘴巴靠近墨玉珞的耳朵，仔细嘱咐了一番，然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跟其他人热情地打招呼，脸上的笑意倒是真了几分。

很快，子歌不辩五色的消息便不声不响地传遍了整个海棠苑，晓婉进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的天呐，原来是个眼神不好的，身份低也就罢了，还是个半瞎，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昱世子啊。”

“当初听说世子妃是个瞎的，我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

“是啊，昱世子被骗了吧，娶了个半瞎，真是太可怜了。”

“我说她的眼睛怎么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个瞎子啊。”

“这个女人心机也太重了吧，一个孤女，竟然将昱世子乃至整个定北王府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话，是偷偷跟身边亲近的朋友说的。

……

“你们在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抽你们！”晓婉愤怒地站了出来，这些大嘴巴的，竟然在她何府的园子里编排子歌，真是太过分了。

“何小姐，你这么激动，是不是早就知道昱世子妃眼睛不好使呢？”

“放你娘的屁，你的眼睛才不好使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想撕了这个女人的嘴，竟然这么诅咒子歌。

“何晓婉，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个将军府的小姐么，我爹还是丞相呢！”卓语嫣眉头皱起，不满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