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天宫,光明殿。
金光万道滚红霓,红霞晃晃映天光。
忽而间,天色大变,风雨如晦,雷鸣不已。
天边雷雨交际处,一道火光似乎扑扇着双翼,由远而近,迅速降落。
落地处,化身为一天人,瓷白面孔,翡翠星眸,朗目舒眉,灿若春华。
光明殿昴日星官见状急忙迎上,“属下拜见战神仙尊!”
五极战神之首—天空战神烨朗手捧一缕微弱的阴阳之气,昴日星官定睛一看,似是一缕幽魄。
昴日星官惊讶道:“这难道是青鸾神君?她还留有一魄?”
烨朗望着手心一缕幽魄,眼神坚定,气息却略有些微弱:“此战使我大耗神力,不得不闭于金石中修行百年。这百年,我恐无人照拂她的最后一魄,还请星君相助。”
昴日星官低头略微沉思:“我知晓一地,我族在凡间的修行之地——青州桃山。
此地清雅无比,是我师父孔雀大明王的道场。此地四方设有结界,且山上只有我的族人。我亦可护了神君之魄转世于桃山,常伴仙尊左右。待百年出关之时,也是神君重修仙体之日。”
“甚好。”烨朗眼神一直没有移开那丝幽魄。
“请仙尊宽心,我族将尽全族之力护住神君。”
烨朗将一缕幽魄交与星官:“记得清除她的记忆,若是可以,让她生得别太聪慧,我只希望她简单快乐。”说完便拜了一礼,转身离开。
星官回礼,思索半晌,不多时即凝神念咒,施展法术。最后风雨停歇,霞光万道,随着一弯霓虹,幽魄跟着虹光落入凡间。
坠落之时,天地孕化,幽魄渐入神魂,落地时,已化作微小而坚韧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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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后,桃山,桃花洞。
“五小斗!你是一只鸡精!修炼成精的鸡,不是山里的野鸡。
你看看你走路的样子,颠三倒四,歪歪斜斜;再看看你吃饭的样子,跟那啄米的山鸡有啥分别?
百年了,转眼就百年了。
桃山上的族类,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如此不成器的妖精。
你再不好好修炼,恐怕再过百年,你也还是只小妖精。我可真是对不住你那光明殿里的师傅啊......
倘若碰见那隔壁山里的狐狸,把你给叼走吃掉,到时候可别说你是我孔三娘教出来的。”
我斜着眼瞟了一眼孔三娘。果不其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妖艳绝伦的样子。
“我是要修仙,就算我飞升了,跟我师傅回了光明殿,我也不会放弃那啄米的快乐!
山鸡不就是山鸡,升了仙,难不成就变成凤凰了?”
这百年里,师傅也未曾来看过我一次。
当年师傅到桃山讲法的时候,闲暇时在山里溪水边逛了逛,机缘巧合捡到了我这只落在水里的小鸡仔。或许师傅见我幼嫩的模样实在太可怜,又或许他想起了当年还未曾当上司晨啼晓的昴日星官时,也像我一样是只未成气候的鸡。
虽然,师傅当年是一只七尺高的大公鸡,我是一只走路都不稳的小山鸡.......
怎么说呢,终究是同出一脉吧。
于是师傅捡了我,带回了天宫的光明殿,养了我数十年,又因我实在适应不了天宫的生活,做了好些让师傅为难的淘气事,最终又把我拎回了桃山,教给孔三娘教养着。
除了我,孔三娘座下还有好些美丽极了的孔雀精。她们成天就是伴着雀灵的歌声跳舞,展露自己华丽的衣裳,傲人的身姿和高挑纤细的脖颈。
我每日所做,除了日常的修炼,就是看着这些漂亮的师姐们跳舞。看了近百年,我偶尔也有技痒的时候,可每次想跟着跳几下,师姐们就忍不住嘲讽几句,无非是说我小短腿跳不起来、小鸡爪子站不稳之类的话。
罢了罢了,懒得跟她们计较。毕竟我是师傅送来跟着修仙的,不是来学什么魅惑人心的舞蹈。
百年啦,既然师傅不来见我,怕是早已忘了我。
得,既然忘了我,便也不用拘在这桃山。
我五小斗,要出关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就用布包装了些零嘴小食,抓了几把我最爱的桃山粳米,趁着孔三娘去桃山讲法的时候,从后山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自孔雀大明王桃山设法场以来,每五十年都会有一次法坛会,桃山众生灵皆会汇聚一堂。今年是孔三娘开坛讲法,桃山成百上千的族类皆会朝奉请教,她自然是顾不得我了。
那我应该去哪里呢?
天宫里的光明殿自然是回不去了,不如逃远一点,一路下凡去,往那人烟最多的地方去瞧瞧。
好像就顺着后山的小道,沿着河岸一直走就能看见镇子。
只是那河对岸便是狐狸一族群居的涂山。作为一只鲜嫩可口的小山鸡,即便我早已化为人形,可万一碰到略微修炼过的狐狸精,或是嗅觉灵敏又饿急了的狐狸,我都是逃不过的。
正在犹豫间,却听得身后隐约是桃山护卫游隼—擒风的声音。
似乎他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听他话语间十分焦灼,又很是急促:“是谁?”
我赶紧躲在树丛后面,观察一番,发现他并不是在说我。
“赶紧向三娘禀告,说桃山的结界破了!”擒风向身旁护卫嘱咐,“还有,多派些人手,去小斗那儿看看。”
啥......难不成擒风怀疑是我破了这结界,还是他已经发现我逃跑了?
不成,还没出山,就被捉回去。这也太丢脸了。
我赶紧猫着腰,往擒风他们去的反方向逃开,既然到这里了,硬着头皮也得走!
一路小跑,走了有大半日,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便取了包裹里一把米,狼吞虎咽的琢了起来。
刚吃完,觉得有些困乏,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眯了一觉。
良久,我觉得身上有些凉意,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太阳竟然已经落山,半片天色还染了夕阳的红晕,可夜幕已经拉到了不远处的山巅,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不记得我走了多久,但见月影渐疏,星夜欲散,东方既白。
师傅说过,我有一劫,缘在凡尘俗世里,或许我去历过了,便能飞升,回到来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