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红麾紫袍,行踏间,步步生风。
眼前之人眉目深邃,眼尾狭长而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光洁,肤色纯净无暇又带着一丝红润,嘴唇唇坚硬而紧闭。
他的气场与那两兄妹截然不同。虽然是狐狸修成的人形,美好的容颜不在两兄妹之下,却似乎少了他们那种诱人的媚态,多了一丝杀伐之气。
我五小斗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今生要落到这样可怕的狐狸手上!
——想到这里,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只感觉前方一阵风,是那人快速路过面前。
还好还好!
“大哥!”两兄妹规规矩矩地走上前,“你终于回来了。”
“府中一切可好?”听声音有些低沉,略显疲惫。
“好着呢。”涂炎炎赶紧回话,又陪了个笑脸,随后命人上前取下她大哥身披的紫袍大褂。
狐狸老大脱下紫袍,转身面向跟随的将领:“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去后院领赏,用点酒。”
将士们随即领命,跟着带头的仆从往后院走去。
我看了看四周,似乎也没什么事了。我心下窃喜,仍旧埋着头,略微猫腰随着一众仆人往后院走去。又是云淡风轻,安然无恙的一天!
就在转身之际,一个电闪雷鸣的怒吼呼啸传来:
“是谁把她带来的!”
我慌忙回头,撞上那双深不见底、似是藏在冰窟里的双眸。
“大哥,你听我解释,我………”涂炎炎还没开口,只见一寸刀光落在她面前,差点劈在脸上。
“涂景晖,你别太过分!”涂少玺冲上前挡在涂炎炎面前,“炎炎也是为了你,才冒着危险带她过来。我们真的受不了你快百年来这样折磨自己,也在折磨我们……”
嘿,狐狸家内乱啦,我刚好可以趁乱溜走。
可刚迈了一步,她就被涂炎炎抓着送到他大哥涂景晖跟前。
“啪”的一声,涂炎炎一脚将我踢倒在地,膝盖趴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瞬间觉得自己双腿已残。
“臭狐狸精,你别欺人太甚!”我怒气冲冲看着涂炎炎,早已忘记刚才对自己说的什么保住实力、韬光养晦的话。
“你这害人精还敢嘴硬,看我不收拾你为我们家报仇!”涂炎炎恶狠狠地说。
说话间,她的头发渐渐变成红色,人形的双手褪成狐狸爪子,恍惚间爪子已经开始冒出火光,凝起一团杀气腾腾的烈焰,直照的人眼睛睁不开。
那是………狐族特有的杀招,赤炼火!
我也不肯罢休,将浑身上下仅存的灵力汇聚在身前,想用尽全力抵挡。
可奈何那狐狸精灵力高强,我本就抵不过,加上来到这里后灵力失散,一瞬间那赤炼火砸在她的胸口处,只觉五脏六腑皆被滚烫的火焰灼烧,滚烫着恶心。
突然口中一股浓浓的腥气,接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满身满脸,连双眼都是被鲜血蒙住,所见之处皆是一片血光。
剧烈的灼烧、恶心和疼痛,生不如死。
我咳嗽几声,又呛出几口血,吃力地爬起半身,发现自己早已被那涂炎炎用赤炼火打到十步开完。
我用手抹了抹双眼的血,模模糊糊勉强睁着,迎着那涂炎炎杀人般的眼神,看来今日是要死在这只狐狸精手上了。
已然是赴死的边缘,忽然一抬头,转眼却撞上了涂景晖奇异的目光。
那是仇恨吗?也不完全是。是可怜吗?不像。
很奇怪,像是波澜不惊地看着无关紧要的事,而眸子里最深的地方,似乎透露出一种痛楚,并不比她好受多少。
恨到最深处,原来是这样。
“让她滚!”一声令下,交织着无奈、怒火、和决绝。
说完,涂景晖收回他那奇怪的眼神,不再多看一眼。
末了留了句:“凡再惹事者,统统逐出家门。”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涂炎炎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见那狐狸老大一走,就向我冲了过来,想将我置于死地。
涂少玺见状上前制止,死死地拽住涂炎炎,压低声音说:“别忘了大哥说的,杀了她,对你我都没好处。”
说完,他命令几个仆从上前,拖着我到了别院宅子里,勉强擦干了血迹,喝了一口水,半条命这才捡回来。
一个仆人上前,送了一碗汤药,让我收拾一下,说一会儿二爷会将她带回桃山。
就这样脱险了?
我松了一口气!那狐狸老大虽然可怕,终究还是放了我一条小命。
算起来,也算是救命恩人了吧。
我勉强支撑着满是伤痕的身子,坐在床边等着一会儿涂少玺派人来送我回去。心里盘算着,若是这样浑身是血,带着半条命回了桃山,到时候该怎么交代?
就说在山下遇到了狐狸,拼死一搏,终于逃离狐口。
我忍着剧痛,正在盘算着,大门吱啦一声响了,是涂少玺还是他手下的人来了吧?终于,可以离开这狐狸院了。
硬撑着胸中一口气,扶着床帷落脚下了床,又顺着桌椅边缘往前挪步,想赶紧逃离。
走了几步,只见门口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半天没有走动。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也跟着进了屋。
我揉揉双眼,定睛一看,完了——
“狐狸老大!!”
我没忍住声叫出来。这幅胆怯的样子,若是昴日星君和孔三娘看见了,也断不会承认这是他们的孬种徒弟。
“你说什么?!”涂景晖不怒而威,眼神越发地犀利。
“涂大爷!老大!大老爷……”我支支吾吾,连声恭维着,一边不停往后退。
他的眼神仍旧像把尖锐的刀,看着似是一寸寸割着我的肉。
“你不记得我?”涂景晖冷漠可怕的面色里,带有一丝伤感和疑惑。
“我……小人应该记得吗?”我也开始纳闷了。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冤枉,这些人统统不认识,一见面便要杀个你死我活。
“你的名字是?”
“小人五小斗”,见他面色凝重、一直沉默,我想趁他没发作前先逃跑,“涂大爷,您刚才说过让我滚,我这马上就滚,不会再出现免得污了你的眼。”
说完我偷偷看他一眼,还没发怒,就歪歪斜斜地扶着门准备出去。
我往前走着,却感觉背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我不得不回头看看,害怕那狐狸突然从后背放出一支冷箭什么的。
转头一看,刚才那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狐狸老大,此刻立在门下,身影却如此孤寂和落寞,甚至有一种无助。
“别走。”狐狸的语气颇显疲惫,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是什么招数?
我虽不是绝顶灵光,却也不傻。三娘说过,涂山的狐狸最是诡计多端,千万要躲得远远的。
于是我赶紧转头,拔腿就想跑。可脚下像是注了铁一般沉重,每挪一步都无比艰难。
没走几步,只听到身后涂景晖几步便踏到面前,像我的真身:一只小鸡仔一般,把我抱起往屋内走去。
狐狸抓了鸡仔,他是准备生吃活剥呢,还是滚油爆炒呢。
内心巨大的恐惧袭来,加上内里赤炼火烧的痛楚,我一时承受不住,又痛又怕,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