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朗微微低身对我说：“这韩石与我是冤家，斗了好几千年，可我们也是战场上最默契的盟友。以我对他的了解，确实是鲁莽愚钝些。”

说到这里，韩石砸了砸嘴，像是不满。

“可这灭族之事，不像是他干的事。况且，这鸟族还是我的同源，孔三娘、擒风等更是我的麾下，他应是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啦，烨朗大哥！我跟你平时斗斗嘴、打打架，不过是这千年来我实在太无聊了，才与你斗气。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韩石做不出来。若你们还不信，我们就去天帝面前理论。若真是我做的，我就把这颗狮子头砍下来给嫂子当凳子坐！”韩石激动地挥起斧头，烨朗连忙站在我身前以免被他误伤。

眼下韩石不是杀人凶手，那么真凶就还在暗处，想要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我勉强接受韩石的说辞，还答应在大地神宫里暂时住下，确实也是因为韩石过于热情激动的邀请。

我想，可能真的如他所说，他实在闲得太无聊了。

“嫂子，百年不见，我大地宫确实没什么好款待你的，就用这北境特有的冰酒来凑合凑合。”虽然我已经知道韩石不是凶手，可他这副过于热情的样子，我仍然有些接受不了。

“咳......”烨朗咳嗽一声，擒风便赶紧说道：“神尊，这位是小斗姑娘，她还没有记起当年身为青鸾神君的事情。请神尊就以小斗姑娘相称。”

韩石尴尬一笑，“那就......小斗姑娘吧，一样的，来，我敬小斗姑娘一杯。”

我看着韩石，不禁好奇：“韩石神尊，方才你称我嫂子，称烨朗为大哥。可我怎么看，你都像你烨朗大几千岁的人，为何还以他为长。”

韩石解释，其实他和烨朗都几乎是同岁列为仙尊，年岁相仿，只是韩石长得略微苍老些，这样五极战神之首的烨朗反而是显得最年轻的。

我不禁又问，那上一世的我岂不也是近千岁了。

烨朗微微低颌抿了冰酒：“略长些，算一算，刚过万岁。”

这……搞了半天，我才是最老的那一个。

在这地宫住了几日，我便想去涂山打听一下黄鼬的事情。可烨朗听了，怎么也不愿意。

略微争论几句，我忍不住拿出万年神君的气势：

“毕竟姐姐我已有万年之资，区区黄鼬，不在话下。烨朗就不必为姐姐我担心了。”

听我这样一说，烨朗只轻轻一揽我的腰，将我拉到他面前，刚好他的下巴抵着我头顶，额头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暖暖而酥痒的气息：

“涂山除了黄鼬，还有狐狸。我能护你的身，怕护不了你的心。”

原来战神战斗力第一，吃醋也是第一。

“当然不会，你别多想，我只是去寻仇而已。”

“若是我多想了呢，嗯？是不是姐姐还当我是镜仙小宝那样，”他轻微蹲了一点，看着我的脸，道：“哄我入睡？”

“哄你入睡！？休想！”

嗯？不是我说的，我可不敢对烨朗战神这样凶巴巴地讲话。

不对，是背后传来的声音，而且还是个男声。

我正要转头，烨朗拦住我腰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抱着我的头，让我怎么也不能回转过去。

“我们两口子说些私房话，你在那儿听什么墙角？”烨朗冲着背后之人道：“你们狐族竟如此不堪。”

狐族？我赶紧转头，却发现头还是被烨朗用力控制住。

“放开她！”后面声音很熟悉，是涂景晖无疑，“什么两口子，你没看到小斗她挣扎的样子，像是你的人吗？”

涂景晖的声音越来越近：“别弄错了，她是五小斗，不是当年的青鸾！”

“五小斗就是青鸾，是你不要弄错了！”烨朗的语气越来越重，也愈发不像之前沉稳的模样。

我在他怀里忍不住说了声：“烨朗，你先放开我可以吗？”

涂景晖冷笑：“听懂没有，她叫你放开她！”

烨朗轻轻松开手，我一转身，便凑上那只狐狸用火急火燎的口气说道：“小斗，你告诉他，你是青鸾还是五小斗？”

我看了看涂景晖，似是风尘仆仆几夜未眠的样子，原本白皙秀美的脸已经布上了细密的胡须，细长的桃花眼因愤怒和疲惫显得有些发红。

烨朗拉着我的胳膊，低头道：“小斗，你别怕，告诉他你是谁？”

“我，是五小斗。上一世青鸾的记忆，我真的一点都没有了。”我脆生生地说着，低着头，这两人都是老大，我哪个都不敢得罪。

烨朗微微一笑：“好，既然不是青鸾，那当初与你们涂山氏的婚约也可作罢，如今你又在此纠缠什么？”

涂景晖听闻，气急败坏：“你既是天空战神，为何如此不光明磊落？”他激动地上前抓住我另一只手：“小斗，上一世你为他弃了我们的婚约，又为他殒命，让我心都碎透了。这一世你是五小斗，不必再为他牺牲，跟我走！”

我左手被他紧紧拽住，可右手被烨朗拉住的手也有些生疼。

“小斗想跟谁走，应该由她自己说了算。”烨朗道。

“我........”说实话，这两人我还都有点陌生，“两位息怒，我们其实相处时日不多，我对两位也了解甚少，”我赶紧左右看看，陪笑打着圆场：“既然上一世的恩恩怨怨，我实在是不记得了，这一世，或许我们可以从新开始？一个是我老大，一个是我主人，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何必争来争去呢？”

“什么自己人！”两人都怒了，分别瞪了我一眼，一甩手扭头就走，徒留我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怎么，最后还是我做错了？

“小斗啊小斗.......”擒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走到我跟前：“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多伤仙尊的心啊。”

“不是，我哪一句说错了？”我是真有点搞不懂这些高高在上的太子、仙尊，“你没看到是他们在那儿斗气，我打个圆场，还都把气撒在我头上。”

“罢了罢了.......”擒风深深叹气，“说到底，你不过还是只百年道行的小山鸡精，都还未成仙，不懂凡人情爱，更不懂仙界世故，上一世记忆没有了，这一世又生得不太通透，也确实不能怪你.......”

虽然他是在安慰我，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

“上一世青鸾神君和这两位大佬，到底有些什么恩怨？”我嘟囔道，“擒风你得细细跟我讲清楚，免不了我一直踩到他们的尾巴。若是知道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说，我以后也就自然多避着些。”

擒风又叹口气，拿出那副金镜：“喏，这个我已经修复好了。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如你自己看看。你师傅昴日星官施了咒，说你以后若想知道关于青鸾的一切，就念一段镜子背后的咒语，再照照镜子，自然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