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来人,大人要醒了!”
这是无衣的声音。
赤锦睁了几次眼,眼皮沉的似是有千斤重,花了半天力气,终于睁了一条逢。
长长的一串梦下来,赤锦醒来只恍惚觉得这不是人间,四面都是披着人皮的吃人妖怪。
她动动手指,想要起身,却一点也用不上力气,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缓了一阵,桃夭扶她坐起来,接过无衣手上的水,慢慢喂给她。
赤锦轻声咳了两下,带着身上的伤口,有些撕裂的疼痛。
“本座睡了几日了?”
“三日了,今日初三。皇上派人去不去国师府问过几次,被门房拦下来了。”
赤锦瞥见手臂上的绷带,沉默一阵,良久,叹口气道:“桃夭,都见着了?”
桃夭扑通一声跪下,低下眉眼,慌忙说:“大人,只有我和无衣。臣是实在无法了,见大人伤得重,只好自作主张拆开上药。违背大人命令,臣甘愿受罚!”
确实有些自作主张。
赤锦摆摆手,只道是莫同外人说起此事。
“至于桃夭,自己去净阁领罚。无衣,备车马回国师府。”
正月的天比腊月晴了许多,虽然还是极冷,不过多了些太阳总归是好的。
赤锦披着白狐裘,从后门上了车,无衣也跟着进来。
轿内是垫了软垫的,赤锦抱着手炉靠着也不觉得不适。
“大人,这几日皇上派人问候,您回府要向宫里通报一声吗?”
赤锦想到顾儒沐那厮只觉得心烦,让无衣推两日再向宫内传信,正好闲下两日不必上朝,不过落梅苑那边要知会一声。
无衣安排下去。
赤锦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
轿子是从小路走的,要过一段南城。几日前诛年一战毁了不少房屋,当时天色暗,赤锦没看清,今日一见只觉得心中有愧。
南城所居住的大多是穷人,这么一闹,大年初三,南城人不少都是在残屋破瓦底下将就一番,只有几家手中稍微宽裕的找人修补下房屋。
真是过年了,皇帝都开始不问世事了!
赤锦唤声无衣,无衣从车外进来,见赤锦拧着眉就知道这位是生气了。
“国师府是没钱了吗?”
无衣听到这话一愣,国师府绝对是不缺钱的,府库里随便一件事物都是价值连城,更别说金银钱票,更是一箱箱码好了的。
还不等她报账,赤锦压着怒气开口:“诛年一战南城百姓居所大多被毁,你竟不知找匠人修缮!国师府弄出的烂摊子你是等着让谁补偿!”
无衣被这么一说当即慌了神,这几日照看赤锦竟忘了这茬,忙说自己办事不周,回府立刻找账房清点损失。
“无衣,你自小跟在本座身边,本座不叫你做善人,但不能亏欠良心,我们手里都沾了血,不能再脏了心了。”
无衣记下这话。
回了国师府,赤锦叫无衣过来上药。
无衣拆开绷带,伤口已经好了不少,那咒印也不似那日一样收紧。
“有些话,本座只能同你说,你还单纯,桃夭见过太多事,心思也不是那么透彻,告诉她反倒坏事。”
“你可知道本座现在无法使用神力?”
无衣摇头,这是赤锦从未告诉她的,不过仔细想想,除妖一事上,赤锦极少自己动手,就算出手了也只是凭着一身武艺加上神器相助。
“我手臂上这咒印就是这缘由,本座挣开封印时它便出现了,稍用神力则会收紧。于是本座只能重新修炼灵力,相比于神力,灵力太过孱弱,所以本座至今还躲着九重天那群人。”
“本座让你们好好修行早日成神,一是防止九重天突然出手能抵抗一段时间逃到别处,另外就是跟在本座身边危险太多,你们修为高一些,即便本座走了也可自保,你们都是本座照顾的孩子,本座心疼你们。”
无衣喉中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冷心冷情,对什么都不上心,偏偏骨子里温柔到极致。
无衣是一个狼妖,是被赤锦捡来的孩子,父母早已惨死在仙门宗派的围剿之下,如今不过二百岁,她不记得父母模样,却始终念得赤锦的好,赤锦对于她更像是母亲。
“大人说什么,无衣对大人忠心,大人去哪儿无衣就去哪儿,我的命是大人救下的,它只属于大人。”
赤锦被无衣认真的模样逗笑,揉揉少女毛茸茸的头顶,无衣一激动,一对银灰狼耳便冒了出来,摸起来手感极好。
看着少女害羞的模样,赤锦不再逗她,说要休息,无衣就退下了。
赤锦看着身上的淤青,轻轻揉揉,微微的酸痛从皮肤下面传来,让她脑海更加清醒。
诛年一战她使了神力,这耗费她太多,也暴露了她现在的位置,九重天找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渡执不是没脑子的人,她现在手握整个冥域下三族大权,九重天若是出兵,就是在引诱第二次神冥之战,更是会殃及人间。
且不说出兵的损失,这好战的名号就值得那个伪君子考量一番。
赤锦赌他不敢。
不过,如今她手下到达化境的只有荼,圣境高手也只有桃夭桃灼还有几个鬼王魔王,真是打起来,她胜算不大,甚至会被强行剥离神格。
手下发现了几处人间的秘境,已经安排下去让各部高手进去修炼,自己也要赶紧寻了法子解开咒印。
另一边,与魂灯内,易卿盘坐在玉芝树下,身下的阵法忽明忽灭,两手快速变换结印,古老的神力叫川乌喘不过气。
易卿收势,面色凝重。
“这禁制是洪荒那时的,只有那人做的出,”易卿起身,眼底结下一层霜雪,一旁的川乌看他的模样有些害怕,“本以为他已经死了,竟然又在这时出现。”
川乌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却直觉与自己有关。
“川乌,本尊来前,除了司命仙君还有谁动过你?”
川乌回忆一下,模糊想起一个画面,不真切,但是他确定有这么一个人。
“有过,大约是两千年前,有一个白发男人。”
易卿冷笑一声,眼神狠戾,嘴角勾起一边,冷声道:“还真是他。”
“本尊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接着,他转头看向川乌,把他拉到身前按坐下去,自己则走到川乌身后盘腿坐下。
“本尊助你修炼,过了神境,你就可以到灯外活动去。”
川乌还来不及反应,一到浑厚的神力打入体内,在他的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川乌觉得浑身经脉都被撑大了几圈,疼得他微微缩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