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瑛告别建业叔，就去了笔试时的办公室外面候场，一会儿他们就要在那里面试。

通过笔试的一共有二十个人。

今天的面试九点钟正式开始，程瑛来得比较早，八点就到了。

虽然才八点，但程瑛看了看四周正在候场的应聘者，估摸着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

外人看着程瑛正靠着墙闭目养神，但其实她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辆装载机的各项参数。

这几天下来，程瑛查资料已经把装载机的每一个构件给摸清楚了，而运行原理，她学了那么久的机械，是再熟悉不过。

等她今天再去看那辆装载机，就要仔细排查一下故障点。

走廊里，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生看见程瑛，眼睛亮了一下，就要过来。

但他到近前发现程瑛正闭着眼睛，脚步停下来，刚伸出的手又小心收了回来，轻声轻脚地站在程瑛一侧。

程瑛的思路被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打断，她停止了思考，睁开眼看向那道目光的源头。

看见程瑛看过来，男生明显激动了一下，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

程瑛的脑子微微动了动，想起眼前这人就是笔试那天和她搭讪的带点傻气的男人。

程瑛想起来后，笑着对他微微颔首，暂且忘却了思路被打断的点点不快。

男生没有看出程瑛此时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而是看见她点头之后就误会了她的意思。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程瑛的面前，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好，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张鹿，弓长张，小鹿的鹿。”

程瑛瞥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不着边际地想着他的眼睛确实有几分像小鹿。

但该有的礼节她也没有忘记，大方地伸出手和他相握，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程瑛。”

“程瑛啊，好名字。”

张鹿都不知道她的瑛是那个瑛，就在那里无脑吹，程瑛有些无奈。

看着程瑛的神色，张鹿也发现自己的夸奖可能不是那么合适，他也没提自己在名单上见过了她的名字，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不过他没有就此气馁，而是接着道，“程瑛同志，你也是来面试的吗？”

程瑛已经好久没有被叫过同志了，今天猛然这么一听，还有点愣神，但听着张鹿等同于废话的问题，她一时间没有答话。

张鹿的问题才问出口就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蠢。

来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为了面试呢？

他刚才夸奖夸的那么尴尬就算了，现在这个问题一出，他总觉得程瑛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关爱智障。

张鹿尴尬得脚趾抓了抓地，终于想到了不那么尴尬的话题。

“实在不好意思，上次见到程瑛同志，错以为是监考官。主要是这个职业的女师傅实在比较少见。”

程瑛已经发现这孩子对着她不太会说话了，贴心地把前面的对话翻了一篇，就当从来没听过。

闻言她也比较认同，现在大家的思想还偏向保守，认为女孩子学个会计或者护理这种专业比较适合。

但是……

“以后会越来越多的。”这种现状不会维持太久，女生也可以学习任何自己喜欢的专业。

张鹿对上次笔试时程瑛这唯一一个女孩子的印象比较深刻，尤其是误会她是工作人员。

今天看见程瑛，没多想就过来打招呼了。但真的搭上话了才发现他可能不知道怎么展开话题。

本来他平时也是很健谈的一个人，但在程瑛面前就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仿佛短路了，空空如也。

好在程瑛也不甚介意，体贴地转开话题，问起了他上学时的事情。

程瑛看着张鹿就像是刚从校园里出来的毛头小子，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知道张鹿是从县里中专机械专业毕业的之后，程瑛就打听起了他往日里的专业课，探讨了一些专业知识。

话题回到张鹿熟悉的领域，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侃侃而谈起来。

程瑛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在她刻意把范围缩小到两人都相熟的内容上时，两人的交谈也自然了起来。

张鹿偶尔说一些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更多谈起目前国家最新的一些大型设备。

程瑛对这些也很关注，不时纠正着张鹿所得来信息里的一些疏漏之处。

张鹿越是和程瑛交流，越是发现程瑛的知识面到底有多广。

不管是他学过的专业内容，还是当前各国领先的机械设备，她都知之甚详。

张鹿惊艳于程瑛渊博的学识，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姑娘所掌握的，不禁聊起了他往日书本上的一些旁人难以解答的困惑。

聊起这些，程瑛的兴致也被调动起来，不复刚才的敷衍。

她发现张鹿还有点意思，虽然各方面还比较稚嫩，但不可否认基本功学的还算扎实。

现在听到他的疑惑，程瑛也不吝解答，把自己的一些看法用平实的语言和他交流了一番。

在虚拟空间里，侯博士的存在就是给她找绊子的，现在轮到她答疑解惑了，程瑛很庆幸自己没有忘记一般的教学是什么模式的。

不然要是程瑛学得侯博士一两分真传，估计张鹿就再也不会和程瑛交流这些了。

程瑛说得深入浅出，不时提问，引导着张鹿的思路，解开困惑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有了几分恍然大悟的感觉，一直在他眼前的迷障也消失不见了。

张鹿再看向程瑛的目光，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叹服。

他本来还对自己在学校时的成绩非常自信，但他今日有幸和程瑛交流，却是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虽然程瑛看起来比他还小，但是专业知识的掌握却远胜于他。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她面前就着自己那半瓶子墨水侃侃而谈，后知后觉地有些臊得慌。

程瑛看着张鹿脸上突然冒出的红晕，目光有些惊奇，她都不知多久没见过会害羞的男孩子了。

今日得以一见，还挺好玩。

张鹿迎着程瑛的视线，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