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爷子和兰予曦都已经好了，叶序和蜀讯也都要离开了，只是蜀讯在走之前单独找了一次兰予曦，说了什么不太清楚，但看蜀讯的神色，还是颇为欣喜的。

这天，慕允去公司了，兰予曦一个人陪着老爷子在晒太阳。

“老爷子，对你下蛊之人基本已经确定。”

“是谁？”老爷子醒来就已经听说他自己是中了蛊，所以对此没有惊讶，只是对这个下蛊之人，他是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这一生虽未行什么大善，可也没做过什么恶，他想知道是谁对他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在回答您之前，我想向您询问一桩您家里的陈年旧事。”

按理来讲，对于慕家，兰予曦只是一个医者，一个外人，她不该问，但这件事牵扯到了她娘亲，而且都是亲人，她也就只能厚着脸皮去问。

慕家的陈年旧事，无非是在老宅之前的那些事，老爷子不明白兰予曦为什么要知道，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你问。”

“我在老宅找到了这张照片，您看一下。”兰予曦将找到的那张照片拿给老爷子看。

见到照片上的两人，见到那样的情景，老爷子眼中除了想念再无其他，他并不觉得惊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见到照片的那一刻老爷子就已明了。

“其实这件事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老爷子眼中满满的懊悔和痛苦。

“灵儿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阿妍和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相继生了两个儿子，所以，后来我们领养了灵儿。

延平喜欢灵儿我们一直都知道，可是我们为了外界的言说，将灵儿送到了国外，还给延平定下了一门亲事，延平结婚的时候，灵儿回国参加婚礼，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遇到意外，尸骨无存。

阿妍因为灵儿的死得了心病，郁郁而终。

而延平从那之后就从老宅搬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在公司与我们也是形同陌路，我知道他恨我。

我好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送灵儿出国，如果我没有给延平定下那门亲事，或许这一切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在老爷子眼中这些过往的事细数而来仿佛历历在目，曾经的痛楚依旧刻在内心深处，无法解脱。

“人这一生命数如何皆有定数，您养育她成人，她知道您所做的一切出发点皆是为她好，她对您只有感激，从未怪过您，您不必自责。”

对于兰予曦来讲，这一桩陈年旧事对错如何她不予评价，只是老爷子对于娘亲的死耿耿于怀，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因为娘亲曾说她在慕家受尽恩情却未曾还恩，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在娘亲心中对老爷子从来只有感激，而慕家永远也都是娘亲心中的净土。

老爷子听到兰予曦的安慰只是笑了笑。

兰予曦也知道老爷子的心结已经太久了，要解开这个心结也是需要时间的。

“慕二叔的亲事既然是您定的，那他夫人的来历您应该知道吧？”在老爷子面前，兰予曦还是没有直呼慕延平的大名。

“袁箐啊...”这陡然问起袁箐的来历，老爷子也是有些犯了难，因为婚事比较匆忙，他们对袁箐的了解其实还挺少的，更多的都是听别人说的。

“袁箐是由人介绍的，当时听好些人都说她性子温和，为人大方得体，父亲和爷爷都是教书先生出身，家世清白，长相也还算出众，当时为了断延平的念想，就直接定下了袁箐。

可谁知道嫁过来之后，袁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蛮横骄纵，而且行为粗俗不堪。”

“她祖籍是哪里您知道吗？”兰予曦没兴趣知道袁箐是如何的人，她对袁箐的来历比较感兴趣。

老爷子摇摇头，“我只知袁家是从外地搬来帝京的，祖籍是哪里还真不知道。”

“她也没有提过吗？”

“没有。”老爷子再次摇了摇头，对兰予曦问起袁箐的来历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提起袁箐了？”

“您方才不是问我是谁对您下蛊吗？就是她。”兰予曦没想过要瞒着老爷子，将真相很干脆的告诉了他。

“什么？袁箐？”老爷子很是不可置信。

“嗯。”

“袁箐怎么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爷子不明白袁箐怎么会用蛊，而且因为慕延平的关系，袁箐嫁过来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是因为什么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呢？。

“这个就要问问您的儿子了。”兰予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清茶，随后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那棵一人多高的盆景。

“出来吧！听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

老爷子看过去，从盆景后走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赫然就是慕延平。

“延平，你...”

慕延平没有管老爷子，径直走到兰予曦对面坐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知你说的是我什么时候知道你来的，还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都是由你在操控？”

“...”

慕延平如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沏茶动作一派悠然的兰予曦，她随手将一杯清茶放在慕延平面前。

“从你踏入这院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来了，至于怎么知道是你操控的这一切，是因为你藏在老宅的那张照片。”

“你拿了那张照片，还给我。”听兰予曦提起那张照片，慕延平眯起了眼，眼中一片凌厉。

“可能不行。”兰予曦摇摇头，拒绝了慕延平的要求。

如果慕延平只是将娘亲当做妹妹，她可以将照片归还，可是他却另有心思，那这张照片肯定是不能还给他的。

“要不这样吧，你说一下事情的原委，我再考虑要不要将照片还给你。”兰予曦眼尾轻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葱白如玉的手指捏住照片一角在指尖把玩，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延平。

“前段时间我无意中知道了袁箐的身世，真正的袁箐在嫁过来之前就死了，现在的袁箐不过是袁箐的双胞胎妹妹，苗疆对双生子有忌讳，所以将袁箐送出来由普通人抚养，而现在的袁箐自幼与母亲生长在苗疆。

苗疆传下来至今只剩情蛊，每一个苗疆女子一生有一次种蛊的机会，将情蛊种在心爱之人身上就可以与之心意相通，恩爱百年，可若是将这情蛊种在不爱的人身上，中蛊之人将会痛苦而死。

我知道他每年都会回老宅，在灵儿的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我设计让袁箐知道我心里一直只有灵儿，我开始频繁去老宅，去灵儿的院子，还让袁箐知道我在老宅是最没有防备的，让她将蛊下在了灵儿的院子，这样，只要他去灵儿的院子必然会中蛊。”

慕延平将过程都讲述了出来，既然兰予曦都已经猜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却丝毫不顾忌坐在一旁的当事人。

“延平，原来，你竟如此恨我。”老爷子听完心中悲痛万分，如针扎一般的痛。

慕延平仇恨的看向老爷子，“恨你，我当然恨你，如不是你，灵儿怎么会死？”

“...”老爷子张了张嘴，已是沧桑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最终低下了头。

“慕灵儿的死不过是一场意外，你以她为借口的报复不过是你的私心作祟。”兰予曦的语气有些冷。

“我没有，就是他害死了灵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兰予曦的话戳中了事实，慕延平撕破了最后一丝平静，双眼中燃起汹汹的恨意，神情激动的指向老爷子。

“是你害死了她，慕灵儿不爱你，从始至终她只当你是哥哥，而你，却以为是老爷子拆散了你们，而怨恨老爷子。

如果你不那么明目张胆的去爱自己的妹妹，如果你不那么坚决要求她一定要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她根本就不会出意外，也就不会死。

你还说爱她，你可知，你所有的自以为是已经亵渎了她，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只是自私。”

兰予曦的每一句话都死死地压在慕延平身上，令他喘不过气来，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灵儿确实只当他是哥哥，也确实是因为他一定要让灵儿回国参加婚礼才导致灵儿遇上意外的。

明明都是他的错，可是他却固执的将所有罪名都强加到了他父亲身上。

慕延平惨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