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瞥见爹爹还在这儿,不想让他老人家多心,强忍不适,也反手握住曹氏的手,笑魇在微阳点缀下璀璨而明媚,明眸如点漆,笑得人心都敞亮温暖起来。
“二婶婶都开口了,安安又怎好推脱啊。”
随后她抽出嫩白的手,朝春宁招了招,“去,把我的马车牵过来,”又转回身子笑着道,“二婶婶就莫要操心啦,今天便用它如何?”
江家各房平日出行的马车虽都带着一致的绀青色家徽,可其余则是大不相同的,这些也都是老祖宗还在时定下的规矩。马车的装横,坠饰品,皆都是排版好的,不可逾矩半分。
江家有钱不代表人人都有钱,就连账本现在都寄存在管事嬷嬷那,由长房老爷亲自过问。估摸着再过些年月,待江辞及筓后,这掌事大权怕就要落到她的肩膀上了。
曹氏暗自愤恨。
难道当她这个二房夫人是纸糊的吗?居然要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去管账,这样一来,她们娘俩的日子不就更不好过了。
“诶,好,婶婶就依你。”曹氏脸上堆笑,心里却绞痛,不住的滴血。
江辞的马车停放出都与她们不同,除了需要外出的时候,寻常都是见不到的,此刻应该还在锦华院的小花园旁停着。春宁应了一声,怕耽误了主子们的时候,小手提着裙摆急匆匆地离开了。
江桐从水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铜镜,发现方才由于吃饭唇上的胭脂已经掉了大半,不再鲜艳夺目了,便想寻个理由回去补一补。
眼珠转了一圈,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换件衣裳,劳烦妹妹等一刻钟了。”
“不打紧,姐姐不用急,”江辞慢慢悠悠的拨弄着自己的双平髻,散落了些碎发,秀眉蹙着尖,低声喃喃,“世叔不仔细把我的发髻弄乱了,正好也要重新梳一个的。”
她说这话的声音其实是很细微的,不刻意伸耳朵压根听不清。江桐却听得一个激灵,实在无法将今日那个温和霁月的沈大人与“弄乱小姑娘发髻”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按照辈分她应该唤他一句世叔,可打心眼儿里偏不想这样叫。明明只年长了她五岁罢了,还是沈大人好听些。
她愣了半晌,直到面前的少女揉了揉额头,眨眼道:“二姐姐怎还不动身,是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啊…”江桐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刻,心中的酥麻感蔓延,脸颊开始渐渐发烫。迟疑一瞬,她抬眸,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缓缓问出口,“沈大人…是如何弄乱妹妹的头发的?”
她…居然想一个男人想到出神了。
定是疯魔了,她是不是昨夜未休息好。
江辞听她突然问起这些,思索片刻,又想到方才在厅中见到江桐那副娇怯模样,便明白了什么,轻笑道:“只是不小心罢了,姐姐莫要多想。”
若是她没有记错,在半月前一个晴空日,刘知州的嫡长子还租了画舫在虹垂游湖。碧云白花,水天朦胧,那俊俏年轻的公子立于湖上吟诗作对,江桐霎时就倾心不已,故作姿态的在锦虹桥上跌了一跤,被他救上画舫,两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
不久后那刘公子还有意唤江桐前去赏景,她也晓得了刘公子不过是个五品官家的子嗣,便因病推拒,大门紧闭,不愿与他相见。刘公子吃了闭门羹,心碎欲绝,仿佛被勾魂摄魄般连着几日守在江府大门口,过往的人看见后都骂称登徒子,纠缠江家二小姐不放。他当即又羞又恼,落荒而逃,两人就此作罢。
还真是小瞧了江桐的能耐,不愧是曹氏养出来的好女儿,骨子里一样的风流种,见一个爱一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桐也不好再细问,约莫估了个时候会合,便莫名其妙的心虚,像是被人抓了包似的,花颜失色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