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扬州城,也就舅家如此坦诚不避嫌了。
江辞心存感激,舅母果真待她视如己出。
等她长大,定要好好孝敬舅母。
“那安安先告退了。”她乖巧的垂头,福了福身子转身跟上嬷嬷。
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夏夫人才松了口气,笑容隐去,手撑住案板,浑身一软,砰的坐在椅子上。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萧儿和长乐郡主订婚时搬来住。
这让她怎么办才好。
近些日子的扬州城属实不太平。
街上处处都能看到有官兵在走动,寻常家的老百姓自然是避之不及,闲逛的人少了大半。
在他们眼里,抄了江府都是小事,圣上下旨谴派这些官员,实在都是被太守石彦气伤了。
皇帝年事已高,却立了最小的皇子为储君,太子今年方才十五,到底是太年轻,皇帝早已暗中寻罗未来可助太子登基之臣。
而石彦的背后正是太子,他又入朝多年,治地有方,懂得分寸,皇帝本就重视他,有意提拔。
可就在仕途日上之时,石彦手下的茶馆缘聚楼竟被搜查出大批兵器。
这可是谋反死罪!皇帝盛怒,一拍之下将他贬去官职,压入大牢,十日后问斩。
石彦下狱,石家唯一的女儿也被暂软禁在官牢,大伙都以为此案要告一段落了。
谁知今晨,这石小姐竟在官驿旁的金丰河里自溺了,侍卫围了一整圈,河里不断有捕快向上打捞,最终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冰凉。
“大人,仵作到了。”侍卫急忙前来禀告。
沈怀瑜在狱中审案整夜未合眼,此时只感觉双目发涩,略微侧身瞥了一眼:“先候着,把人抬进屋,不得稍离。”
“是。”侍卫跑开。
“本是娇滴滴的女儿家,落了这么个下场,惹人忧怜啊。”陆卿倒是神采奕奕,挑挑眉,晃悠悠的走到沈怀瑜身边。
沈怀瑜慢条斯理的扶扶乌纱帽,垂眸扫过他,又扫了回来,半仰着头看天。
赭色绣瑞兽的华丽衣摆在日光下闪烁,映着他面孔俊美如斯,好看极了。
这看得陆卿就犯愁了。
先不说别的,就光这张脸,在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了。
但到了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说是没姑娘追吧,京兆尹的白千金,太子少师家的杨千金,上赶着的都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可要说有姑娘追吧,那些眼巴巴的名门贵女都被自家父亲拖了回去。
“你阅历少,那小子模样好看,可笑起来阴恻恻的,不似忠良,为父是为了你好。”
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对女儿的苦口婆心,竟传到了市井里,最后这些说词在盛京都传开了。
就连皇帝私下召见沈怀瑜入宫商议朝政,都会偶尔打趣一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就因为面相不好被断了门路,陆卿都替自家大人委屈。
这么多年来,石小姐也确实是独一份能够亲近沈怀瑜的了。
“大人,石姑娘对您也算是非同一般了,不…心痛?”陆卿一脸怅然。
石姑娘刚来官驿那几日,被来来回回提刀巡逻的士兵吓的神志已不大清醒,没日没夜的哭不停。
偶然一次见到身着常服沈怀瑜,跟看到救命稻草般扑了上去,嘴里还嚷嚷只要放了她爹,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那女子发起疯来狠劲十足,细长的指甲胡乱的抓。沈怀瑜懂得如何以刀剑对人,却对女子的抓挠幸好被周圈的侍卫拦住,要不凭那股猛劲,沈怀瑜的官帽翅都得给她拽下来。
想想那场面,陆卿一改惆怅,没忍住,“哼”的一声笑出来。
他还没见过沈大人脸黑成那样过,都快能烧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