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伯爵府是盯上您的好外甥了。”
静王妃浅笑,拂了拂步摇,“显国公是朝中的总旗大将军,他儿子又是刑部侍郎,连一个养子都能混得个六品京官,沈家可的确称得上权势滔天了。皇兄那般多疑之人,就算今时不说,也早晚容忍不下。”
“他算哪门子外甥,不过是步走错了的棋子。”静王爷摇头叹气,“以皇姐的脾性,接纳他是难了。”
“报!”门外传来尖锐的声音。
“进!”
静王爷忙松开与静王妃紧握的手,疾步上前,“如何?扬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江家的小娘子果真要动身回京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坐的是显国公府的马车,沈侍郎也一并归京了,怕是已然知道石府弑杀靖安侯一案的底细了。”
听罢,静王松了一口气,摆手让暗卫下去,轻柔地拨了拨静王妃的坠玉流苏:“夫人,现在可是放心了?”
“嗯……”女人睫毛微颤,“只是那沈怀瑜比狐狸还诈,沈稚玄也不是省油的灯,莫要作出什么举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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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千里,颠簸纷扰,直到马车停于城门前,早已是多日之后。
灯火葳蕤,旗帜飘荡,鲜红的紫檀木雕刻着一龙一凤蜿蜒在大门两旁,把手旁分别镶嵌着两颗硕大的东海明珠,威风凛凛的气派无一不告诉江辞,她抵达盛京了。
夜风寒凉,层层叠叠的云在天边缓缓流动,冷风愈深。
江辞自小怕冷,她整个人蜷缩在沈怀瑜为她准备的那件银狐大氅内,还是冻得手足一片冰凉。
近日圣上严查皇城贩卖私盐,前面不少百姓正等待着官兵搜查,个个都是顶着寒风,牵着马走。
入京向来都是要遵循规矩的,需要下马缓步进入城内。
沈家的马车先是停了半刻钟,接着直接越过前方的队伍,畅行无阻,竟无一人阻拦。
估摸是举了沈怀瑜的令牌。
这就是特权吗?
江辞缩着脑袋,身子靠在车板上暗自思量。
孤月独明,万家灯火歇。
江辞撩开马车窗帷一条缝,看着这路边的一草一木一石。
那些过往云烟,冗乱烦杂,在盛京地界,是一幅崭新的画卷。
江辞若不回想,便只会被岁月蹉跎干净,没有人记得。
这最好。
“姑娘,在想什么呢?”春宁看江辞出神,为她塞了塞衣角,柔声问道。
细碎月光下,江辞静悄悄地看向春宁,眸色澄澈而干净,点点星光不断缭绕在她的发髻,唇边,亦或是眉梢,落了一身璀璨。
“春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端,你都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
春宁浅笑。
车轮轱辘轱辘前行,又拐过好些胡同,跨过大半个京城,马车终于落下。
已入深夜,路上行人稀少,隐约有官兵巡逻的脚步声。
江辞被人搀扶着下了车,等待沈怀瑜为她安排住处。
短短几日,她就已经换了三个住所了。
江辞仰头,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赫然写着“显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