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侍妾,王子安面色略尴尬,他本以为这事瞒得极好,结果许家的人不但知道了,还当面问了出口。
他平静扯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紫竹笑得温和:“听说那位侍妾还是我们许府的人,花茶庄头办差事的,差事不知道办得好不好,倒是办到王公子床去了。”
为着夏荷的事情,王子安被家里骂了几百遍,如今到了许府,又是这一番待遇,显然这一桩事大家都不大看得惯。
王子安往日游离花丛之间,甜言蜜语学了个十足十,诚恳道:“这桩事实实在在是个误会,不是侍妾,只是个小丫头而已,花茶庄的时候帮我煮了碗醒酒汤喝,后头念着她心肠好,把她带到王家做个洒扫丫头罢了。”
他明摆着要把黑的说成白的。
许雨筠似笑非笑:“原来王公子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提拔一个丫头啊。”
“你若是对王家任用丫头的事情不满意,我也可以即刻把她处理掉。”
这还没嫁进去呢,已经管起任用丫头的事儿了?
许雨筠被他气得一噎,脸的笑意尽数收敛,扶了扶额角,道:“姨娘,我觉得身子不太舒适,先回房去了。”
寒露扶着自家小姐回房去了。
紫竹对这位王公子的态度依旧热情,却带了疏远:“多谢王公子来看望,贵府任用丫头自然不该我们管,只是这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若是有意图跟王家结亲的,只怕是要望而却步了。”
说罢这话,紫竹便吩咐人送客。
王子安一时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是提点还是不满,亦或是,不打算跟王家结亲了,故而离开的时候是沉着脸的。
身边的小厮见他神情不快,询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今日那许雨筠母女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说得好像我非跟她们结亲不可了,也不看看那许雨筠是庶女身份,我娶她一个庶女,她倒是挑拣了?”
小厮回道:“说得是呢,许家和王家的姻亲是板钉钉的事,若她不愿,那可还有五小姐和七小姐呢。,”
“那五小姐也忒小了些,我还得等好几年,到时候我跟夏荷的孩子都出来了。”
“公子若是拿不定主意,还是回去同夫人商量商量吧?”
“成吧。”
程昭知道王子安来府里探望,恍惚想起个东西来,在花茶庄的时候,她从王公子身扯下一枚青玉玉佩来。
当时只是打算卖些银钱,后头不缺钱,渐渐把这事抛在脑后,现在想来,说不定能派用场。
她挖开青竹边儿的泥土,终于把那块青玉玉佩找了出来,又在侧门外的河边洗了洗,透过日光细细一瞧,这玉佩果然是极好看的,成色漂亮,价值不菲。
程昭的小脸也映得愈发剔透莹白。
熟悉的窥视感再次袭来,依旧是来自对面的那间酒楼。
程昭眉眼一凛,领着惊蛰匆匆出了门,虽说酒楼就在听竹院的对岸,可是从许府正门绕出去,也要走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她站在酒楼前,这座酒楼歇业有个小半年了,门的封条完好,铁链锁了门,面落了灰尘,一摸一手灰。
她判断,这正门似乎是许久没开过了。
绕过正门,程昭踩着惊蛰的肩膀从侧门处了墙头,她爬得艰难,骑在墙头看院内,一片荒芜,野草半人高,茂盛得几乎没有下脚之地。
她拿下腰间的驱虫药粉,往身撒了些,又往脚尖处撒了不少,这才跳进后院。
杂草丛生,也意味着虫蚁众多,她走得快,只踮着脚,倒也顺利到了屋子里。
窗户纸也早被吹烂,窗框空荡荡的,倒是很方便阳光洒进来,亮堂得很。
大堂里堆叠着十几副座椅,处处破败积灰,她拾级而去了二楼,从左往右数第二间,就是那里,已经接连好几次,感受到来自这里的视线和窥探。
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从进来到现在,一个鞋印子都没看见过,这里完全没有人停留的痕迹。
她稳了稳呼吸,抬手推开房门,房内只一副桌椅,墙角一个陈旧的柜子,程昭左右打量着这间屋子,良久,才缓慢地踏进去,桌椅的灰尘也是厚厚的。
真的没人在这里?
她心中疑惑,深深吸了口气,只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灰尘味。
“罢了,大约是我太多疑了。”她自言自语。
说罢这些,程昭便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宋阑镇定自若地喝酒,墨泉则紧紧贴着墙听那头的动静,直到听见程昭的自言自语才松了口气。
程昭打开后门,又原样关,这才带着惊蛰回府。
惊蛰被她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吓到了,不安地询问:“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约是最近处处都需要谨慎思量,我的精神有些紧绷,太敏感了。”
走时,程昭忍不住又往那里看了一眼,一炷香的时间,真的有人能做到布置好一切,不留破绽吗?
罢了,之后还得再打听打听,这酒楼是谁的产业。
墨泉坐在一尘不染的圆凳,满脸钦佩地看着宋阑,忍不住感叹:“主子,你怎么会知道有今天这一遭?”
宋阑眼都没抬:“因为我是你主子。”
说话间他又在扇风,扇坠子随着动作缓缓而动,愈发飘逸,清雅的配色衬得宋阑的气质都柔和起来。
“不过主子最近是真的爱用扇坠子,每日都要换着用,也亏了三小姐送得多,不然都不好配颜色。”
宋阑手中折扇一顿,他盯着扇坠子的小香包,不知这里面是什么香料,隔着一堵墙,不至于传到隔壁去吧?
墨泉这时候继续出声:“主子,每日在这里看三小姐也怪无趣的,这绵州都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像京城,处处好风光。”
“边疆好玩,你去吗?”
边疆战乱不停,哪里是好玩,根本是豁出命去的危险地方。
墨泉识趣闭嘴。
原来,宋阑极有先见之明,早早派人在走廊里砌了堵墙,把左一房间完全封闭起来,这样在程昭看来,去的是左二房间,其实她去的是左三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