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听懂了,他这是跟自己要利息。
昨日他帮忙跑了腿,又垫付了银子,要点利息也很正当。
程昭点头:“确实是应该的,那,利息怎么算?”
“这些银子就当我跟你一道出资开了铺子,以后转了钱,每月分红就是。”
程昭愣住,他不要钱,而是要跟自己合开铺子,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难道是想以后光明正大地吃药不给钱?还是说
“你相信我可以赚到钱?”程昭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开铺子之前她心中确实存了几分忐忑,这份忐忑一直都在,只是她从没提过,而如今宋阑要出资和她一起开铺子,程昭心里慢慢有了些底气。
宋阑只是懒得接她的银子,但是看着程昭亮晶晶的一双眼,实话也就说不出口了,点头:“嗯,你可以。”
程昭忍不住蹦跶了一下,她的雀跃写在脸上。
“对了,还得谢谢你帮忙打扫了铺子,只是怎么都没提过?”
宋阑挑眉:“你昨天不是感谢过了吗?我以为你知道。”
程昭这才想起,昨日他问了句话:你这是知道了,打算来感谢我?
原来指的是打扫铺子的事,这么一想,他做的每件事都低调且周到,对自己也是尽心尽力地帮,虽然偶尔脾气差了点儿,但是瑕不掩瑜,他仍旧是个很好的人。
程昭对他的恐惧渐渐消散,转而化为信任和亲近。
两人的话说完,船已经靠了过来,船夫是宋府的人,恭敬道:“公子,三小姐,上船吧。”
白竹书院内树木葱郁挺立,颇有种世外桃源的宁静之感,晨间的风轻轻,混杂着苏先生略平和的声线,悠悠地传入耳中。
“今日不读书,要你们去处理一件事。”
黄书意好奇道:“处理事情?”
“书院的藏书阁很久没整理了,今日便麻烦你们五个把里头的书搬出来晒晒,好好清理一番。”
苏先生落下这几句话便离开了。
剩下五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先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籍泾已经收好笔墨起身,站在亭子的朱红色木柱旁边,道:“大家收拾一番,跟我来。”
黄书意问他:“籍泾,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呀?整理藏书阁不是学工做的事吗?怎么要我们几个去做?”
籍泾答她:“藏书阁不许一般人随意进出的,每三年打扫一次,由苏先生负责,今年倒是不错,我们有五个人,大约花上七八天也就做完了。”
“七八天?”黄书意愣住,“不就是晒晒书扫扫地吗?怎么就要七八天了?”
宋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猜测道:“书院三面环水,气候潮湿,藏书阁里的书大约会发霉,甚至被书虫啃咬,我们要做的晒书扫地只花小部分时间,大部分时间约莫是用来修复古籍吧?”
籍泾点头:“这是其一。”
身侧传来清凉的微风,来自宋阑的折扇,他眼皮微抬,语气很淡:“其实还有更糟糕的一件事。”
程昭疑惑道:“什么事呀?”
“现在是六月,也就是绵州的梅雨季,接下来的十几天,阴雨连绵,只会比现在更加潮湿。”
砰
一边的黄书意一拍脑袋:“对哦,我们绵州确实是这样的,梅子成熟之际,短则下一个月的雨,长则两个月,这样的天气,书怎么可能晒得干?”
她的动静实在大,程昭有点心疼,悄声问她:“疼不疼啊,拍自己的头做什么?”
黄书意笑意明快爽朗,朝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宋煜催促道:“今天还算是个晴天,我们抓紧时间先过去把书晒了吧。”
他们四个从没去过藏书阁,得由籍泾领路才能找到,书院里的路弯弯绕绕,籍泾走得格外熟练,足足绕了一大圈,这才到了书院后门,出了后门又走了好一阵子,便看见一座两层楼的竹制建筑。
籍泾介绍道:“这就是藏书阁了,这座小岛原先是一位避世的高人在住,藏书阁的前身就是高人的住所,后头整座小岛都被仇院长买了下来,又修建了书院,这才有了如今的白竹书院。”
籍泾不知是哪里来的钥匙,上前开了门,空气里霎时扬起一阵尘土。
里面有潮湿的霉气涌出,随后便是墨香,经久不息的浓厚墨香,很快将霉气压下去。
他们五人,除了籍泾以外,都是娇滴滴的少爷小姐,可是没有一个人露出嫌弃神色,全都乖乖地跟在籍泾身后走了进去。
藏书阁内格外通透,书柜书架占了大半个屋子,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古籍珍本,还有不少佛经在里头,可算得上是五花八门。
籍泾先前做过这事,更有经验些:“我们搬几张桌子出去,等下把书放在上头晒。”
宋煜道:“我二哥身体不好,等下我多做些事,让他在一边休息或者做些轻松的差事。”
两个男人轮流搬桌子,程昭和黄书意则把书架上的书抱出去,在桌上铺平,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把一楼的藏书晒出去大半。
反观宋阑,真就在一边休息着。
晃着折扇绕着藏书阁逛了两圈,又趁他们四个忙着的时候上了藏书阁二楼,扫了几眼架上的书籍,本打算走,余光倒是扫见一本不同寻常的书。
因为那本书放在书架顶上,书架颇高,比宋阑还要高出一个头,他目之所及注意到了微翘的书角,这才踮脚看了看,书本上并无灰尘,仿佛不久前才被人翻动过,又特意藏在这里。
这个位置,倒确实容易被人忽视。
他想了想,伸出手把书拿了下来,仔细端详,这书各方面看上去都颇普通,除了一点,这是一本医书。
藏书阁里有佛经尚且可以解释,但是有医书又是什么意思?
籍泾说藏书阁不许人随意进出,那留下这本医书的人,又是怎样进出的?
他翻开医书,粗粗看了几眼,却看不大懂,这是一本医书古籍,用词晦涩难懂,其中的很多词语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他久病成医稍会一些皮毛而已,看这样的书还是太艰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