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泾见她吓得不轻,犹豫道:“要不算了?”
程昭微笑着答:“当然可以,只是下半辈子,你是摆脱不了她了。”
“......还是继续吧。”
吓唬她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让她知道绵州不欢迎她,程昭答应了紫竹不伤害许雨筠,但不代表可以容忍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明日我会找人过来接她,到时候,你记得准备好。”
籍泾点头,走时终归还是有两分不落忍。
高高在的二小姐如今成了这副任人欺凌的可怜模样,他有些不是滋味,同时又在想,世事变迁总是不由人意,那他,能够在那人出嫁前考取功名,足以匹配吗?
许雨筠受了惊吓,拿着木棍死死地盯着房门,坚持了一整夜,直到太阳升起,外面有了光亮才慢慢睡过去。
不过她没睡多久就被籍泾敲门叫起来,他神情不大自然,道:“前几天买的菜和肉吃光了,我要街去买,你要不要一起?”
此刻的许雨筠见他如同天神,忙不迭点头:“好。”
她出来得匆忙,包袱里还有两套简单的衣服,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没有,她迫不及待想街买点装点自己。
籍泾提醒她:“那你戴个面纱吧。”
“好。”
她忍不住跟籍泾提起昨夜闹鬼的事情,籍泾敷衍道:“大约是你做了噩梦,书院里最是清净安宁,怎么会有鬼呢?”
“不是做梦。”
“梦分两种,一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二是对未来的预测,总之,你别多想了,昨夜我睡得很安稳,不曾听见什么怪声音的。”
籍泾划着一条小船去到对岸,又领着她去市集逛,临近元节,街市早早便挂满了各色灯笼,白日里灯笼映着天光,清透而美丽。
籍泾是认真买粮食的,买了三斤米,又买了两斤肉和一些蔬菜,全放在身后的背篓里。
做完这些,他对许雨筠道:“你想吃点什么,或者,想买点什么其他的东西?”
许雨筠笑了下:“我想买些胭脂水粉。”
籍泾局促几分:“我可能买不起。”
“没关系,我有一点钱。”
往日里,许雨筠都是在好的铺子里挑,如今没太多银子,她只好在路边的小摊子挑选,她选得认真,嗅嗅闻闻,仔细辨认。
籍泾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酒楼二楼,很轻地点了下头。
许雨筠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盒胭脂和口脂,花了五十文,她从没用过这样便宜的东西,心里直打鼓。
虽然身有几千两银子,但是她不敢拿出来,总想着为自己留条后路。
买完这些,许雨筠回头看籍泾,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模样依旧是很清秀温柔的,她笑一笑,冲他道:“买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他敷衍着应了一声,眼神略微闪躲,“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自然是要跟着你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妻子。”她知道,籍泾有才干,以后定是能考中的,到时候,她就是状元夫人。
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抓紧的。
籍泾无语片刻:“我不喜欢你,你还是自寻出路吧。”
她死缠烂打:“不可以,我一定要跟着你的。”
籍泾艰难地呼吸了一下,道:“胭脂买好了,那就陪我去旁边那条街去帮苏先生买些宣纸吧。”
“好啊。”
两人穿过一条窄巷,侧面冲出两个大汉,一个手刀把她打晕,再用麻袋套头,直接把许雨筠捆了起来,迅速扛走了。
籍泾眼看着他们离开,无奈叹息,他已经给过了最后的机会,接下来的事,就麻烦程昭了。
许雨筠再次醒过来,是在一间柴房,她四下观察片刻,又谨慎地摸了摸肚兜里藏的银票,见银票还在,总算是稍稍放心。
柴房的窗子是封死的,她试探着推门,门从外面锁了。
这一下,惊动了外面守着的人,片刻后,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她头戴红花,妆容绮丽,衣裳露骨,正是百花楼的妈妈,笑今朝。
笑今朝细细打量她,估摸着能卖多少钱,许雨筠却被吓个半死,因为她昨晚见了鬼,那鬼跟面前的妇人有五分像。
她尖叫出声:“别过来,别过来!”
“鬼,有鬼,有鬼!”许雨筠哭个不停。
笑今朝蹙眉:“居然是个傻子?枉我昨日做梦,今日会赚大钱,没想到来了个一般货色,脑子还有毛病。”
做梦?许雨筠这时候真的分不清,昨夜看到的画面,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或许,如籍泾所说,那是一种预知未来的梦境?
笑今朝嫌弃道:“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疯子最难招架,千万别让她乱动伤人了。”
房门大开,明亮天光射入,门外进来两个打手,用麻绳紧紧捆住她。
这是大白天,不会有鬼,许雨筠神思清明几分,情绪也渐渐镇定下来,哭声减弱。
其中一个打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又回忆了片刻,道:“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眼熟?”
许雨筠止住哭声,身子一抖。
另一个打手道:“仿佛有些像许家小姐。”
“哪里是许家小姐,分明是谋杀亲夫的王少夫人,当时审问的时候,咱俩还在外头看热闹呢,你忘了?”
许雨筠一个咯噔,怎么这样倒霉,偏偏被认了出来?
“若是我们送去官府,是不是能换些赏钱?”
许雨筠一颗心跌到谷底,难道她刚从牢里出来,又要被送回牢里去吗?
另一个人打断他:“笨蛋,那个女人关在牢里呢,我们送个人过去,不是打官府的脸吗?”
听了两个打手的话,笑今朝抿了抿唇,狐疑道:“真这么像?那岂不是卖不出好价钱,反倒会给咱们带来祸患?”
她思虑片刻,又问了句:“是雏儿吗?”
许雨筠面色发白。
笑今朝见状,心里有了数:“你这种情况,在我们百花楼还真是……下等啊。”
她看许雨筠的神色愈发冷冽,像看一件破败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