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我,王掌柜帮了我那么多,暗卫们为我在绵州待了一年,是我谢你们才对,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好喝酒,我们就以粥代酒,干一碗如何?”
她说话爽朗,这些天又一点儿不矫情,帮了不少忙,暗卫们对她的印象好了太多太多。
最先应声的是那个叫天芒的暗卫:“好,我们干碗。”
其他人也纷纷应声:“干碗!”
平阔的水面,有笑声在回响。
后来的半个月,大家都适应了,船的速度便又快了些。
最终,只花了二十五天,从绵州到了京城。
王掌柜下了船,想着先送程昭她们到客栈安顿下来再说,程昭拒绝了,催促他:“一路都归心似箭的,这个时候还耽搁什么,快去吧。”
最后,天芒留下来护送她们去客栈安顿,其他人则跟着王掌柜先回府。
久安繁华,街巷处处热闹,程昭她们看得眼花缭乱,几个丫环爱吃,程昭便选了家紧邻酒楼的客栈住下,两间房,程昭和惊蛰一间,另两人一间。
在船是没有那样好的条件可以洗澡的,算起来,离次洗澡已经是七八天前了,是在途径的那个城镇停了两个时辰,随便洗了洗。
程昭立刻跟客栈要了热水沐浴,洗完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三个人伺候着她穿衣裳。
惊蛰:“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黄小姐啊?”
小荷:“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宋府看望宋阑公子啊?”
小晴:“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啊?”
程昭:“......你们每人一个问题,我先回答谁的?”
这时候,客栈伙计来敲门:“小姐,饭菜好了,是在房里吃,还是在大堂吃?”
惊蛰看了眼自家小姐这张脸,果断道:“房里吃!”
刚下船时灰头土脸,一洗澡,她家小姐又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她们刚来,还是低调些为好。
程昭失笑,轻轻摇头。
吃过饭菜,四个人在客栈休息了整整一天才缓过来,入夜,久安甚是繁华,程昭带了面纱出去逛,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就在这条街附近。
小丫头们总是喜欢新鲜玩意儿,一街便活力满满:
“小姐,这个糕点好好吃啊,居然是豆腐味!”
“小姐,这个面人真好看,是不是很像嬷嬷?”
“小姐,你看那边,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老虎形状的风筝。”
“那不是老虎,是虎斑猫!”
程昭听着她们说话,一路买了糖葫芦,糖画,面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提得满满的。
夜市满载而归,等回客栈时,便见里面已经有人在等。
程昭先看到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有几分紧张。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宋煜?”
待他回身,果然是宋煜,一年未见,他比往常更自如了些,看向她时仍是一贯的温柔:“听王掌柜说你来了久安,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旧友重逢,她终归是有几分高兴的:“挺好的,刚刚还带几个小丫头去逛了夜市呢,热闹又漂亮,久安的繁华,真是绵州望尘莫及的。”
“你喜欢就好。”
隔着面纱,她的一双眼便成了最闪亮的星星,宋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一年过去了,仅凭一双眼便能勾起往日对她所有的欢喜。
“怎么戴了面纱?”
她俏皮眨了下眼:“女子在外总是诸多不便,为了避免麻烦就戴着了。”
他了然点头,体贴道:“今天有点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
程昭忍不住问道:“宋阑他,怎么样了?听说,他,他,”
宋煜笑得毫无芥蒂:“二哥目前还好,你若是想,明日可以去宋府探望。”
“好,那就多谢你。”
宋煜依旧端方,出了客栈,他的冷静自持终归还是有了一丝裂隙,嘴角笑意苦涩:“原来,时间并不是那样万能的东西,至少,做不到遗忘。”
隔天一早,她难得早起,又备了几份礼,提着去了宋府。
宋府门外守卫森严,她不好说自己是程昭,只会让宋家忌惮她死缠烂打,便道:“宋煜公子从我们铺子里买了些东西,我们是来送货的,劳烦您去请宋公子一趟。”
大约是宋府太大,宋煜好半晌才出来,领着她去了偏院:“二哥喜欢安静,住在这里平日里不会有人打扰,你放心进去吧。”
听见动静,王掌柜已经迎出来,见了程昭,立刻将人请进去,边走边道:“程小姐,主子的情况确实不大好,等下若是见了他,可以多说些话,让他稍稍高兴些。”
程昭点头。
房里昏暗,用烛火照明,四周的窗户都拿木板钉,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她渐渐走近,看清了床的人,他仍是一贯地虚弱病瘦,满头青丝散在枕边,身若游魂,气若游丝。
程昭忽然有些难过,轻轻唤了一声:“宋阑。”
床的人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声音才睁开眼,他很快认出程昭,轻笑了一下:“程大小姐终于舍得来京城了?”
还是以往的阴阳怪气,程昭却懒得跟他生气。
她下意识去碰他的手,想要为他把脉,谁知他缩得很快,一下子把手藏进被子里,这是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动作。
她疑惑道:“怎么了?还不许人把脉了?”
“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这话放在旁人身尚可,放在他身却是实实在在的假话。
程昭只当是一年多过去,刚见面还有些生分,便打算跟他说会儿话再提把脉的事。
窗户封死,总是格外压抑,她忍不住道:“你的病似乎不必封窗,怎么把自己这里弄得跟个囚笼似的?”
宋阑也回敬道:“你的脸似乎不必遮挡,怎么把自己弄得跟个绝色美女似的?”
这张嘴,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这副鬼样子。
程昭干脆利落地扯下面纱,冲他挑眉:“我敢揭面纱,你敢开窗吗?”
他嘴角扯了下:“还是一如既往地笨,笨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