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下令户部、刑部彻查洛阳常平仓失火案?”范纯仁接过吕大防丢过来的奏章楞了一下。
洛阳的官员已经将案情通报过了,该处理的也按照律法从重处罚,这案子真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么?
吕大防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是官家的意思,他要看到详细的调查结果。”
“既然如此,那就查吧!”范纯仁没有过多猜想,“我这就去叫户部、刑部委派人前往洛阳查案。”
“等等,这事我看还是交给莘老吧,他是御史台出身,对于这些事情总是要比你我更加清楚的。”
“这……”范纯仁紧锁浓眉,总觉得吕大防今天的表现有些古怪,像是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后者以为他认为被自己的言语冒犯而心有不悦,又加解释道:“尧夫不要多想,官家的心思难以捉摸,我们做事要力求完善。”
“好吧!”
在出宫的路上,刘挚有意和吕大防并肩走在最后。
“吕相公把这种事情交给刘某是何用意?”
感受到话中的疏远,吕大防知道有些话不得不和刘挚说明白了。
“莘老应该清楚,这起失火案不是简单的案件。”
刘挚沉声说:“我当然清楚!要不是怕这起案子会让洛阳当地的官场震动一番,大批官员会因此落马,我焉能做此昧心之事?”
洛阳府一般是朝廷大员致仕或是贬谪之后的去处,因为此地相去东京不远,既能远离朝堂又能随时方便官家的召见。
不要小看这些闲官的影响,以他们的名望随时都能影响整个官场。
常年在御史台任职的刘挚为人刚正,眼中容不得沙子。
他并不是不想严惩洛阳常平仓的官员,可如此一来大批旧党官员被撤,以官家如今的态度新党就极有可能乘机而入占据洛阳大小坑位。
所以刘挚几乎是明白了也当做没看见,不在其位不想管理这档子破事。
可吕大防什么意思?非要把他往这火坑里推,他现在有好脸色才有鬼了!
“莘老的用意我明白!可事情并没有莘老想得这么简单!”
刘挚被吕大防的态度所激,怒道:“什么没有这么简单?老夫一出马,洛阳的官员上到知府下至库吏保管全部一贬到底你信不信?”
眼见刘莘老越来越激动,吕大防终于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事或许和徐王脱不了干系!”
“什么……”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将刘挚劈地外焦里嫩。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大防叹了口气,“八年前先帝驾崩,徐王曾经找过我,暗中让我支持立他为帝,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有不臣之心。”
刘挚像是第一次认识吕大防,眼中惊恐万分:“你……你……你竟敢参与废立!”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就算你是当朝宰相也没有用!先帝神宗时,宗室赵世居就因为密谋造反而被下旨缢杀。
“你投靠了徐王?!”
吕大防对刘挚的怀疑十分不满,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拱手朝北道:“老夫只会忠于官家,他徐王若要兴风作浪还得问问老夫同不同意!”
“那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耿直的态度令吕大防不高兴,与他推心置腹道:“此话八年以来我只同你一人说,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
“唉!”良久之后,刘挚终于是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罢了,你的这些话,我就当是从来没有听过。”
吕大防眼中精光一闪,低声说:“徐王其实一直都在盯着皇位!他的势力,比你我看到的还要大!”
“他做的这些,老太太难道都不知道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老太太都已经走了,除了皇帝没人能压得住他,这就是我希望让你接手这个案子的原因。”
他作为平章事肯定是不能亲自下场监督的,而范纯仁除了耿直之外更是不通世故,所以这事就只能交给刘挚。
刘挚思忖片刻,发现吕大防对于这些完全都是凭空的猜测,“那万一这事不是徐王做的呢?”
从卷宗上看,常平仓失火案是从元丰年间开始,而那时候正是先帝身体不好,而诸皇子年幼之时。
吕大防极度怀疑从那时候起,徐王就计划着密谋夺位,只是太皇太后并不是开国杜太后,并没有因为偏爱老二就将官家的皇位传给徐王。
这些年有太皇太后压着,徐王自然是不敢所行动,可如今嘛……
“此事是否与徐王有关,待我去试探一二!”
夜幕降临,夜色掩盖住东京城中的各处角落的黑暗,倒是一派灯火灿烂、歌舞升平。
徐王府中,郑雍拘谨地站在赵颢的面前,恭敬地说:“殿下,我已暗中调派人手相助吴翼追查郭奇的藏身之所,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本王真的没有想到,你郑相公这次居然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赵颢坐在太师椅上,摩挲着上等黄花梨雕刻的圆润把手,整张脸都阴沉沉。
“殿下,这次只是一个意外……”
赵颢咆哮:“本王不想要意外!本王要的是一帆风顺!”
自从老太太去后,赵颢就感觉自己似乎时运不济,手底下的人连接出现这些意外。
“如果吴翼靠不住,不如乘早让其人间蒸发,这件事彻底终止!”
他真的有些怕了,怕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到最后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感受到赵颢的惊厉,郑雍明白自家大王是有些退缩了。
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开工便没有回头箭了。
或许他赵颢可以放弃争位继续当他的徐王,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早就已经将身家性命绑在了赵颢的前途上,不成功便成仁!
“殿下,这恐怕不行,吴翼是皇城司的指挥使,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那就任由皇城司的人一路查到本王的头上?!”
郑雍像是一尊木偶,面对着赵颢的咆哮纹丝不动,“殿下放心,事情臣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虽然不能杀了吴翼,却可以让他去送死,他的全家老小都在臣的控制中,翻不出什么风浪。”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赵颢面露一丝喜色,走上前紧紧握住郑雍的双手,“小王的安危,就拜托郑相公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王府官家的声音。
“王爷,吕相公在府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