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太皇太后落土为安的日子越来越近，赵煦这阵子也忙着抽调禁军士卒，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事。

殿前司马军都虞候王廷玉听闻此事，也跑来找赵煦请求参加此次战事。

为武将者谁不想跃马疆场，以身报国？

这些年朝廷难得有一次主动对外作战的战事，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岂可浪费？

眼见王廷玉带着满脸的心事来找自己，赵煦以为是来找自己对上次的事要个说法，索性也就直接开门见山。

皇城司是他的左臂右膀，自然不可能惩处，所以也就只好委屈一下殿前司了。

“王都虞候，关于上次你殿前司和皇城司的冲突一事，朕考虑了许久，实在是你们殿前司毫无存在感，不怪人家皇城司的人来抢你们的饭碗。”

？？？

王廷玉的表情一脸呆滞，什么叫毫无存在感？

官家这胳膊肘未免也拐得太厉害了吧？

殿前司的弟兄们天天在您身边站岗护卫，这居然都还没什么存在感？

或许是感觉自己这么说有些打击人，赵煦紧接着又补充了一番。

“朕考虑了很久，觉得殿前司诸班直不能只是一个空有架子、表面光鲜的仪卫队，总要给朕长长脸嘛！”

“不如这次你就带上你部的人马一起去西北吧，如何？”

王廷玉大喜，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臣……臣必提携玉龙以报陛下！”

……

时间转眼便来到了十一月，东京城已然洒下了片片飞舞的雪花。

行过冬至后，冻闭万物零。

调兵遣将、粮草运输之事吩咐下去自有人负责，如今要做的便只有等待，待太皇太后下葬之后，大军便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一时闲下来的赵煦便又想起了自己让工部打造好之后放到汴河边上当样车的水力纺车。

为了方便日后对接商户，赵煦先前便让自己的堂兄赵孝骞在城外开了个铺子，而汴河上的那架水力纺车便是寄名在这个铺子下，方便日后贩卖。

索性趁着冬至节朝廷沐休之际，带着皇后孟芷蕾和小弟赵佶寻了个去金明池赏雪的由头，出城游玩一番，也好看看自己这番布置的成果如何。

几人一番化妆打扮，化成寻常新婚夫妇模样，循着地址来到了城东水门七里外的虹桥。

说来也怪，赵煦确定自己从没到过这里。

可不知怎的，站在这桥上总感觉这木桥附近的世俗气息和汴河之中船来船往如画的景致有些熟悉。

一时间有些陷入沉思。

孟芷蕾眼尖，一眼便看到汴河左岸有座小亭，小亭之中那架和宫中一模一样的十六锭水力纺车正在被数名妇女操作纺纱，边上聚集了好些围观的群众。

玉葱朝前一指，“官人，纺车在那！”

赵佶矮小，顺着她的手臂向见一望，视线却被来往人群遮住不见，只好扯了扯赵煦的袖子仰头道：“兄长、嫂嫂，那我们快下去看看吧！”

或许是新近下过雪的缘故，岸边不远处的街边肆坊的青瓦上，还点缀着点点洁白。

桥上桥下的道路经由雪水的冲洗显得尤为干净、清新，不少商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着糖葫芦儿、糕点等物，更有几缕肉香从道路两旁的摊贩上飘来，充满了油烟的味道。

宫中一向冷清，尤其是入冬之后天冷人更冷，难得有这般肆意出宫逛街的时候，孟芷蕾也不由对身边的景致多看了两眼。

刚从虹桥走下，石板路却比木板更加湿滑，脚下一个没踩稳，孟芷蕾低呼一声眼看就要跌跤。

身旁的赵煦眼疾手快，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扶住，这才免得让她当众失礼。

“街景虽美，夫人也当小心道路湿滑！”

孟芷蕾闹了个大红脸，蚊语呢喃道：“官人说的是……”

他俩在这耽误了一会儿，而赵佶却已然拉着殿前押班刘娘子来到桥边排成一排的小铺中。

“来两个环饼子，要精肉馅儿的！”

“千层饼子来一张！”

“还有糖糕、花糕、蜂糖糕！”

“唔……姜蜜水也来四碗！”

看他那流连于食铺中的眼神，俨然是一个贼溜溜的小吃货。

反正出宫一趟，一切开销都有身后的那位刘娘子买账，此时不吃个痛快更待何时？

这样想着，眼神又瞟向隔壁贩卖金橘的贩子。

“噢！还有……”

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脑瓜崩敲在了他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上。

赵煦拉着孟芷蕾来到他身旁，眼神中带着一丝恫吓。

“那金橘子你就不要想了，寻常在家里也未见你有多爱吃，如今出来却想方设法花你兄长的钱，小心回去之后让你屁股开花！”

赵佶缩了缩脖子，尴尬一笑，立时老实起来。

金橘的主要产地在江南西路，离这开封府遥遥数千里，向来在这集市上是难以寻觅的。

但架不住宫里的几位老太太们爱吃，于是此物也就渐渐在市面上流传了起来，至于那价格嘛……懂得都懂。

这小兔崽子是诚心把他当大户宰！

几人出宫虽然是为了游玩，可赵煦的重心还是放在了汴河边的那架纺车之上，他把这玩意儿放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玩票的，是真的想日后能从中搞点东西出来。

可路上行人如织，愿意去用这机器的人却是寥寥，绝大部分人都只站在亭外对着里面的纺车指指点点。

这让赵煦有些不解，有免费的便宜都不占，东京的百姓们的素质已经如此高了吗？

“媚娘，你去前面打听一下，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刘媚娘的美貌和身材不光让带着后世品味的赵煦颇为中意，就连大宋的主流审美也对此颇为认可。

之见她走入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立马就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给她让道，眼神狠狠地从眼前经过的傲人规模上一瞥而过。

这让赵煦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郁闷。

宋朝的妇人都喜欢穿对襟衣衫，即便是时下天寒时穿的缛袄也多是这样的款式，中间显露出抹胸，服装基本也是以窄、瘦、长、奇为特点，更加凸显女子的身材曲段。

而像是媚娘这样身材出挑，傲视群雄的，走到哪儿自然都是雄性动物们行注目礼的对象。

眼睛不经意间瞟向身旁的孟皇后，将其胸前平平无奇的规模暗自与媚娘的两相比较，赵煦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心想自己这是何苦为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