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官家要等到什么时候?(求收藏、推荐票)(1 / 1)昌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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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宫内,除了主殿延福殿外,有亭台六七座,分散在人造的湖泊、假山之中。

湖水引自地下泉眼,是以湖水冬暖夏凉、终年不冻。

湖边有一土坡,上叠一块巨岩,岩上又设一亭,名唤翠微亭。

站在翠微亭上俯瞰整个园林,春可看柳絮风轻、梨花雨细;夏可赏绿树浓阴、木啭黄鹂;秋可见枫林霜叶、落木萧萧;冬可观浮云积雪、湖烟浩渺。

大宋朝地位最尊崇的母子二人此时便坐在这翠微亭中欣赏着湖景。

亭中圆石桌的下方早已升起了一炉炭火,丝丝往外升着热气。

人到中年,太后的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在这户外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适,又将身上的皮草捂紧了些。

看着湖面上升腾而起的薄薄水汽,向太后轻轻吐出一口雾气,率先开口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先帝身体不好,每年冬天便喜欢到这延福宫来住几日,说是此地的水能养人。”

赵煦点头,道:“是啊,孩儿在这住了几日,确是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这延福宫原本就是帝、后游乐之所,大内之中沾染的压抑、冰冷的心情得到释放,又岂能不愉畅?

“官家心情舒畅,百官们的心情却是糟糕透了。”

“母后所言,孩儿早已知晓。”

“官家欲何时回宫?”

赵煦低头看向桌底的炉子,暗红色的火焰在黑色的木炭中若隐若现。

这黑炭烧得还不够旺,还需加一加火才是。

“再等等吧!”

“官家要等到什么时候?”

湖面上不时吹来一阵寒风,将冰冷潮湿的水汽也一并带入亭中,粘在人的脖颈发梢处十分难受。

赵煦对着那炉子猛地吹了一口气,立马飞出许多火星,火焰蹭地一下喷涌而出。

总算暖和了些……

赵煦这才抬头看向太后,道:“等到冰冻三尺的那一天。”

向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官家是嫌当前的局势还不够乱吗?”

官家不答,反而突然问:“母后,你知道为什么年前的雪下得越大,来年的收成就会越大吗?”

“为什么?”

赵煦微微一笑,“只有天气足够寒冷,才能冻死那些藏在土中的害虫。”

听到官家把官员们形容成害虫,向太后愈发地面沉如水。

即便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如何治理国家,却也知道朝廷和大臣的关系就像是水和鱼。

没了鱼的水又怎么能称之为活水?没了柱子的朝廷还怎么能够屹立不倒?

“官家如此想法要不得,雪下得太大同样也会影响来年的收成。”

“可孩儿觉得,牺牲一点收成除去这些害虫,总比来年一条条地去捉省时省力、也干净地多。”

“赵煦!”向太后双目圆睁,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迎着她怒火中烧的目光,赵煦也不解释,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或许是今日化雪的缘故,在这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比往日冷了许多,湖面上的水汽也愈发地多了起来。

“这室外的天气终归还是有些冷,母后不若入屋,孩儿想给母后看一些东西。”

说罢,便自顾自地下了亭子。

“这个不孝子!”看着赵煦的背影,向太后气得咬牙切齿。

媚娘站在一旁被二人的对话惊得大气都不敢喘,此刻见官家已走,赶忙上前。

“娘娘,这湖边冷,咱们还是回屋吧!”

回到殿中,见向太后的怒气犹未消散,媚娘忙前忙后。

寻了一块绒垫子为娘娘盖在膝上,又拿来汤婆子为她取暖,最后到偏殿沏了杯热茶。

此时赵煦捧着一枚木盒从殿外走来,正好路过她身边,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捉过茶杯。

一饮而尽,顿感驱散了几分寒意,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不错,你这妮子倒是贯会体贴人的。”

媚娘呆呆接过官家递过来的空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这茶明明是给太后沏的,可官家喝了她也不好辩驳。

只好换了个杯子倒水,逃也似的进殿。

临了还小声丢下一句,“官家也该对太后娘娘好些才是!”

“莫名其妙……”

赵煦没有多想,也紧跟其后进入正殿,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了向太后眼前。

“这是什么?”

“母后一看便知。”

木盒的盖子上有一颗钮把,向外一抽便轻易打开。

再往内一探视,乃是一沓信纸,上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墨迹。

官家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腹的疑问,向太后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一张一张仔细阅读。

“这……这怎么可能!”

片刻之后她便惊呼一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手中飞快地翻着纸页,越看越是惊心,越看越是愤怒。

“这不可能!”

“哐当!”

汤婆子落在地板上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来回震荡。

信纸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媚娘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太后的霉头。

极为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纸张。

“还是我来捡吧。”

还未来得及看清纸上内容,官家便已来到了她的身边。

顺手将她手中的那纸张抽走,一齐堆好后重新放入盒中。

向太后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眼珠子直愣愣地没有任何动静。

媚娘有些胆战心惊地捡起地上的汤婆子,重新放到太后的腿上。

“娘娘……娘娘……”

向太后猛地清醒,视线没有在刘媚娘的身上有丝毫的停留,而是直勾勾地看向赵煦。

“官家,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面之词……”

“……可有证据?”

她殷切的目光在官家身上片刻不离,一会儿坚决地否认,一会儿又不确信地问赵煦要证据。

言语匆匆,前后矛盾,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

但她只为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告藉心中的那一抹伤痛。

赵煦目光复杂地迎着向太后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哈哈哈……官家,何苦来吓老身……”向太后呆坐片刻后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两行清泪落下犹自未觉。

“延禧……还有我的儿……”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大殿之中响彻,向太后发狂似地将矮几上的陈设尽数打翻。

媚娘惊呼:“太后娘娘!”

赵煦上前拉住她,“你先去偏殿候着,这里有朕,太后不会有大碍。”

“官家……”

“去吧!”,再次向媚娘摆了摆手。

大殿之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向太后掩面哀嚎哭泣,赵煦坐在她身旁默声静候。

窗外寒风掠过,像是在陪着她呜咽;殿门外的风铃叮叮作响,扰人心烦。

如果可以的话,赵煦很想点上一支烟。

可大宋却没有此物。

告诉太后这样的消息,确是过于残忍了。

为难一个女人不是大丈夫所为,可他没有办法。

身为大宋的太后,有些事情她必须承受。

因为做这件事不像是杀郑雍那么简单,没有她的许可,他也不能开这个头。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变暗,大殿中哀嚎消失不再,只剩下时不时的低声啜泣。

向太后终于抬起了她那双已经微微红肿的双眼。

用虚弱的语气、嘶哑的声音对赵煦道:“官家告诉老身这些,是想对他动手吗?”

赵煦犹豫了一下,终是确定地点了点头。

“这累累的血债,总归是要有人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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