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因所有夹杂的神经俱错乱，感觉它们在脑中嗡嗡作响。

她远远望着她的太子大哥在内侍的搀扶下，向自己正趴着的琉璃顶宫殿走来。敢情这还真是两人成亲的洞房?

“我不看。”卿因捂脸，想要将身边这个杀千刀的秦渊乱力打晕，“哪有亲妹妹偷窥大哥洞房的，简直是亘古未闻。”

秦渊侧首瞧她，见她手未捂住的脸蛋上泛起一阵阵嫣红，只觉有趣得紧，云淡风轻的俊容之上显露出少见的纵容。他转回头望着正要跨过门去的太子，随即紧蹙眉。

顾晔淮若是现在来，怕是真的要见到一场春宵之喜。

“若是他来了，殿下有无对策？”他轻声道，语气之中是少见的无奈。

卿因松开手，一双透亮的凤眸静静地看他。卿因一直以来始终以为，秦渊对这世间之人毫无在意。这样看来，顾晔淮对秦渊的意义真是不同凡响。

她一脸嫌弃地望着空空如也的东宫大门，想起某个总是一脸痞笑的小将军，恨恨说道:“敲晕了带走，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手段。”

“即便是今日阻止了他，往后他也会继续执迷不悟。”秦渊轻叹气，似乎是真的无计可施之下，才来寻卿因帮忙。

“情这种东西，很难断的。顾小将军他，为何如此痴恋我大嫂?”卿因小心翼翼地搬开身下的那个琉璃瓦，露出极小的是间隙，窥视着屋中的动静。

阿弥陀佛，她竟做了如此不要脸的事。

“青梅竹马，总角之喜。”秦渊喃语。

“即便是如此，一方都是成婚了，也该识相些退场。”卿因瞧着屋里的场景见她太子大哥正挑起文伽窈的龙凤呈祥红盖头。她心头一紧，总有一种在犯罪的感受。

秦渊默然，那双黑如墨点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

“秦渊，我与你也算是青梅竹马罢。”卿因见屋内两人即将有实质性的行为，急忙抬起头来，见气氛有几分凝结，忙开口缓和道。

“嗯。”

“便是如此，我与你大概也会各自嫁娶。如是你娶世子妃了，我亦不会来抢亲的。”卿因信誓旦旦道。

抢亲这种东西，大概只能出现在武侠片里。从前在现代的卿因看电视时，便觉得那些成亲当日被抢了丈夫的新娘实在是太过可怜。

她，决然不做此等卑鄙之事。

卿因不知，若是老天能开口，必然会让她话不要说太满。

秦渊闻言，浑身一滞。方才还晦涩不明的眸子，如今已是深邃阴沉。他不发一言，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瞬时冷了许多。

卿因不知侧首的他在想些什么，凑过身子来，想要询问他。

还未等她看清秦渊的脸，她便望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眸子宛如吸尽万物的黑洞，让卿因有片刻的迷失。

当然，她很快便恢复了神识。当微凉的薄瓣贴在她的温唇之上时，冷松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卿因的脑子如同一座浩然大厦，顷刻之间喧然崩塌。

这个杀千刀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月色笼罩在两人身上，构成清冷的光辉。卿因不知该做什么，或者说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此时正在发生的这件事。

秦渊松开她时，依旧保持着日常那副淡然生冷的模样。仿若置身事外，与之无关。

按照正常的反应，卿因应当狠狠地给他一个大耳光，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若是她能稳定下自己乱而炙热的心绪的话，她一定会那么做。

秋夜，远处有鸟夜鸣，微凉的风拂在卿因脸上。

断断续续的“嘎吱”声从搬开的瓦缝中传来。卿因的脸便随之红一阵白一阵，在檐上凝滞的气氛里无言。她偷偷斜睨同样不出声的秦渊，却见他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这杀千刀的，一个解释也没有，自顾自乐？

终于，远处混沌无序的脚步声，拯救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

东宫宫墙外，一个摇摇晃晃在月色下拉长影子的人，正向东宫而来。文武袖，高高束起的青丝，这般傲气飒爽的身姿。

一眼，便能认出是顾晔淮。

他若是此时进来，许会肝肠寸断，或者公然行刺当朝太子。

“快走——”想到这里，卿因妥协地拉扯秦渊宽大的袖子，焦急道。

秦渊的脸上眸里全然是喜意，他侧首笑看卿因，一把搂住她，运气向宫墙处跃去，在一身酒气的顾晔淮面前落定。

顾晔淮醉得满脸通红，衣衫不整，胸口袒露着。秦渊见此，将想要落地的卿因紧紧搂住，窝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抓住顾晔淮的衣襟，粗鲁地整理。

待卿因落地时，见到的顾晔淮正直勾勾地怒瞪着秦渊。至于后者，恰若无事地淡漠站在一旁。

“小将军去哪啊？”卿因紧紧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脸上盯出两个洞。

“与小殿下无关，臣自有家事。”

“家事？本宫怎不知道将军的家事与太子哥哥的东宫有关？”卿因冷讽道，半句安慰亦没有。

“这事，与殿下无关。”顾晔淮咬牙切齿道，快步向前走来，似乎想要跃过两人。

秦渊，伸手将他拦住。

“秦渊，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别拦我!”

顾晔淮红了双眼，反手便要回击，只是他醉得厉害，秦渊向一侧微躲，他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今日，谁拦我，便是我顾晔淮的敌人。”他挣扎着起身，如同丧家之犬般向前扑闪而去。

卿因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兀得想起那个提到“顾晔淮”三个字便满脸通红的五妹。她是否知道，她的心上人这般痴恋着另一个女子。

小五妹，她许是知道的罢。卿因为她感到彻彻底底的不值。

顾晔淮即将踏入东宫宫门时，卿因快步而去，使足浑身力气，给了他一个痛彻心扉的巴掌。

“顾晔淮，你是不是男人啊？拿得起，放不下？”她只要想起五妹那张笑如夏花的灿烂小脸，便无比气恼顾晔淮现下卑微的模样。

“我要带她走——我爱伽窈——”顾晔淮被那巴掌打得一脸茫然，本就醉酒的他如今晕头转向。

“她愿意跟你走吗，文伽窈我大嫂，凭什么放弃堂堂太子妃的身份，跟你私奔？”

卿因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