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昧真火无法拯救江永昌,但燃烬病灶,多少缓和了一些。
江辰继续按照孙长旺的嘱咐,每日三次熬药给江永昌喝下。
很快十日过去,又到了问诊的时日。
三清观的大门被敲响,江辰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青年人,脸上眉头微皱,手里提着一个药箱,看其形状,倒是与孙长旺的药箱一般无二。
“你是?”
江辰疑惑地问道。
“想必你就是江辰吧?我是孙仲夏,爷爷今日身体不适,便让我来了。哦,孙长旺便是我的爷爷。”
孙仲夏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原来是仲夏兄,里面请吧。”
江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侧身让出,孙仲夏便进了三清观的大门。
记忆里,孙仲夏比他大五岁,江辰与他也见过几面,但彼此并不相熟。
在他经过江辰的时候,江辰猛地瞪大了眼睛,双眼灼灼,精光爆射,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恢复平常的模样。
江辰望着孙仲夏的背影,微微皱眉。
孙仲夏面堂饱满,脸色红润,身强体壮,每一步跨出都沉着有力,行动间虎虎生风,想来是家传渊源,孙长旺将他调养得很好,该是从小便注意养生之道,才能这般精气十足,髓强骨壮。
但是孙仲夏此时的走路姿势,颇有些奇怪。
他身体微微前倾,有些驼背,每走一步,脚下的脚印前深后浅,说明他行走的重心在前,而且整体来说,脚印过深,与他的体重不符合。
行走时,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往后摆动,与常人不同,向后摆动的幅度颇大,而且每次摆动都稍稍停顿。
看起来,像是他无时无刻都在背着一个人似的。
江辰目光炯炯,脸上神色变幻,缓步跟随在孙仲夏身后。
孙仲夏推开卧房的门,走到床前坐下,为江永昌把脉问诊。
“咦?”
孙仲夏沉吟片刻,眉头一皱,露出疑问的神色。
“仲夏兄,怎么了?”
江辰连忙问道。
“奇怪,真是奇怪,爷爷不是说有肺痨吗?但依我看来,永昌爷爷脉象虽弱,但并无病症啊!”
孙仲夏摇了摇头。
“哦,想来该是老天垂青,降下福瑞,为他去除病灶了吧。”
江辰装模作样地胡扯了一番。
江永昌体内的病灶,已经被他用三昧真火燃烧殆尽,一丝也无,此时却是有些不好解释起来。
孙仲夏眉头深皱,换了一只手把脉,不多时,又再换回原先那只手把脉,过了片刻,又一次换手把脉。
再三确认,孙仲夏总算下了定论:
“不会有错的,永昌爷爷的体内确实没有任何病症,只是脉象无力,气息虚弱。这样吧,我重新开一个药方,多调养调养身体。”
“多谢仲夏兄。”
江辰点了点头。
孙仲夏从药箱拿出纸笔,写了一张药方和食方,递给了江辰,让他按方抓药,混合果蔬牲畜等食物,每日三餐,做药膳给江永昌吃下。
讲解时,孙仲夏颇为耐心细致,语气也是缓缓道来,颇有些医者父母心之象。
说完,确认江辰已经了解清楚,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收拾起药箱,孙仲夏一手提起沉重的箱子,好似一点也不费力一般,正要告辞离去。
“仲夏兄,来都来了,要不到三清殿上炷香吧?”
江辰笑了笑。
“上香?嗯,也好。”
孙仲夏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随江辰前往三清殿。
江辰上前拿出三炷香点燃,递给了孙仲夏,他双手捧着三炷香,弯腰鞠躬,拜了三拜,便把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在弯腰拜神的时候,每拜一次,孙仲夏从进门开始一直皱着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一分,三拜已过,孙仲夏眉头完全舒展开来,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的心神在一瞬间好似轻松了许多,便好像胸前压着的大石被移开,一口浊气被他缓缓吐出。
拜完了神,两人一齐离开三清殿,来到三清观的大门,孙仲夏回过头笑了笑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拜完神,感觉轻松了很多。这十余日我睡眠不佳,精神不济,身体莫名其妙感到劳累,今日到你这一来,好似都好了起来。”
“这样吗?如此甚好,今日麻烦了。”
江辰对他一作辑,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道别,江辰看着孙仲夏离去的背影,前进的身体不再前倾,而是直起腰板,双手摆动也变得正常起来,不再往后。
江辰收起笑容,露出沉着的脸色,关上三清观的大门,回到了三清殿。
他目光炯炯,双眼闪过一丝微光,三清殿内,三座巨大的三清神像立于殿前,威严肃穆,气势宏伟,底下站着一个女子,一身镂空的红装,是那种青楼歌姬常穿的艳服,脚下,还踩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此时这红装女子,仿佛失去了意识,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一个透明的光罩将红装女子笼罩在其中,光罩表面微波荡漾,阴阳五行之气循环不息,徐徐流转。
江辰挥了挥手,三清殿内的暗处,贴着的十二张符箓瞬间化为飞灰,撤去阵法,阵中的阴阳五行之气顿时四散而开,透明的光罩也随之消失不见。
红装女子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行动,只是脸上依旧呆呆的,转身慢慢朝着门外走去。
江辰摇了摇头,手中夹着一张符箓,对着红装女子遥遥一指,顿时化为飞灰,一道白光没入红装女子的眉心,将她的身形止住了。
“啊,这,这里是哪里?”
红装女子身形一顿,如梦初醒,双眼一阵变化,霎时间变得一片清明。
“这里是京都城东的三清观,你我正在三清殿中。”
江辰一身青色道袍,双手负背,脸色平淡地说道。
“三清观?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我不是在春风楼里吗?今日正是我的生日……孙仲夏,仲夏,你怎么还没来,你快来啊,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红装女子期期艾艾地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泪眼婆娑,两行清泪从脸上留下来,双手掩着脸庞,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戚。
“你叫什么名字?”
江辰微微皱眉,随即问道。
“我……我叫李子瑶,这,这位道士先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想见仲夏,我的好郎君,我想见他,能让我见见他吗?”
李子瑶一双泪眼楚楚可怜,两手合十对着江辰乞求道。
“不能。”
江辰缓缓摇了摇头。
“为,为什么?”
李子瑶有些呆愣地问道。
“因为你已经死了。”
江辰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