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总恰到好处的拍着罗晓明的马屁,说:“罗市长能到我们右江来,是我们右江人民的福气啊。”
罗晓明掉头看了他一眼:“不要给我戴高帽。走,我们去工地上转一转。”包总拿了一个完全帽给他,罗晓明戴上,跟着包总到工地去转悠。
在工地的一角,碰到总包方的项目经理,罗晓明对他说:“你们工期抓得很紧,现场管理也井然有序,但要注意安全啊。一是工作不能过度劳累,要合理安排他们休息。我刚才看到一个上了年轻的工人,走路一拖一拖的,很疲劳的样子。这样不行,要照顾好年纪大、身体弱的工人。二是要加强安全教育。你看,这个工人,就没有戴安全帽。”
项目经理叫吉宏远。吉宏远朝罗晓明指的基坑里一看,一个木工果真没戴安全帽。他脸一红,连忙拔着嗓子冲他喊:“喂,你怎么没戴安全帽?罚款五十元!”
在基坑里忙着的工人没有听到。罗晓明对吉宏远说:“吉经理,不能光靠罚款解决问题,关键是要加强他们的安全意识。”
“对对,罗市长说得对,我们一定加强安全教育。”吉宏远的脸涨得红红的,头点得如鸡啄米,“一定照顾好老弱病残孕,安排好他们休息。嘿嘿,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嘛。”
站在一旁的包总笑了:“你慌得昏了头了,这里哪里来的病残孕啊?”
这样一点,吉宏远更加窘迫了:“对对,这里都是青壮年,全劳力,很少的几个老和弱。我们要清退这些老弱工人,否则不安全,嘿嘿。”
罗晓明说:“不是要清退他们,而是要照顾他们。他们年纪这么大,还出来打工,说明他们家里经济有困难,急需他们挣钱回去养家糊口呢,你怎么能清退他们呢?这是不对的,要关心这些弱势群体才对啊。他们平时的生活费要发足,年终的工钱一分也不能少,更不能拖,明白吗?”
吉宏远拼命点头:“罗市长,明白,明白。”罗晓明转头对包总说:“包总,你们开发商不能拖欠施工队的工程款,也不能条件太苛刻。既要收总包方的保证金,又要让他们垫资。对了,这个工程,你们有没有收他们的保证金,垫资到什么程度?”
问到这个问题,包总的脸刷一下也红了。他讷讷地说:“这个,我们也是按照,目前建筑市场上的行情做的,大家都这样的。”
具体的,他不敢说。罗晓明转脸问吉宏远:“他们收了你们多少保证金?”吉宏远看了包总一眼,说:“两千万。”
罗晓明瞪大眼睛:“收这么多!那垫资到什么程序呢?”吉宏远见包总有些难堪,轻声说:“垫资到地上五层。”
“啊?”罗晓明更加惊讶,转脸去看包总,不客气地责问,“这个工地到底谁是开发商啊?你们也太轻松了吧?既要让他们交两千万的保证金,又要让他们垫资到地上五层。到了五层,你们就可以预售了,是吧?那样,你们不要化一分钱,就把这个项目开发出来了,你们这是典型的空麻袋背米啊!”
包总红着脸说:“我们,买这块地,化了三个多亿呢。”罗晓明厉声追问:“土地款付清了吗?”包总说:“付清了。”罗晓明再问:“有没有银行贷款?”包总不敢回答。
罗晓明说:“你们是不是用银行贷款,付的土地费?”包总点点头。罗晓明尖锐地指出:“这样一问,我就知道你们这个民营企业,是怎么开发房产的了。你们用银行的钱,付zheng府的土地款,然后让施工单位给你们交保证金,用于支付工程前期费用。再让施工队给你们垫资建设工程,到了正负零,你们就开始预售,用老百姓的预付款,付他们的工程款。过程就是这样对吧?这不是空手套白狼是什么?”
包总难堪得无地自容。因为他也是林城集团的股东,副总裁。罗晓明皱着眉问吉宏远:“你们怎么样?能垫上去吗?”
吉宏远鼓起勇气说:“不瞒你罗市长说,我们现在相当困难,工人已经三个月没有拿到生活费了,食堂里都快没钱买菜了,所以伙食很差。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工人,不是太劳累,而是营养不良啊。”
说着,眨动眼睛剪碎了要涌出眼眶的眼泪。罗晓明生气了,目光锐利地投向包总:“包总,这个情况,你知道吗?”
包总垂下头,嚅嗫说:“我知道。可总得,按照合同办事。”罗晓明严厉地说:“合同是谁订的?不是人订的吗?人是活的,而不是死的,你们就不能人性化处理一下吗?再说,这种合同是不合理的合同,也是违反有关规定的合同。国家明令禁止,工程一律不能收保证金,你们为什么还要收?也不允许垫资,你们竟然让他们垫那么多。”
他们站在一旁说话,有几个工人看到了,朝他们走过来。刚才罗晓明看到的那个疲劳的工人,走到吉宏远面前,佝着背,颤巍巍站住。他脸色蜡黄,两手粗糙,嘟嗦着干裂的嘴唇,扫了罗晓明和包总一眼,讷讷地说:“吉总,什么时候发生活费啊?我没钱买饭菜票,已经问人借了八十元了。家里也没有钱,问我要了几次,我都。”
在罗晓明面前,包总和吉宏远都尴尬得脸红脖子粗,有点不知所措。罗晓明同情地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工人,问:“这位老乡,你几岁了?”
老工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张缺少牙齿的大嘴,说:“我今年六十三岁。”罗晓明问:“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出来打工?”老人说:“没办法啊,家里有老有小,都要我挣钱养他们呢。可是,这个工地却一直不发生活费。我天天吃馒头,力气越来越小。已经有三个月没给家里寄钱了。以前,我在别的工地打工,每个月都能拿到五六百元到一千元的生活费,给家里寄个二三百元,或者四五百元生活费。现在,唉。”
罗晓明听着,心里一热,差点来泪。他转身,有些生气地对包总说:“你听到了吗?你们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待他们?如果他们是你们的亲人,或者是亲戚,你们也对样对待他们?啊?”
包总尴尬得抖着手:“这个。”罗晓明果断地说:“包总,现在责怪你们也没用,还是要面对现实,解决问题。我想这样,第一,请你们在十天内,把两千万元的保证金全部退给总包方天生建筑集团。第二,垫资到地上五层,改为垫资到正负零。第三,责令总包方这几天就给工人发生活费,以后每个月不得少于八百元。”
包总脸露难色,意思是根本做不到。罗晓明来火了:“包总,你回去给你们老板说,做不到这三条,我就让你们拿不到预售证,你们就得停工。”说着气愤地掉头就走。
包总吓死了,连忙追上去:“罗市长,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向吴总汇报,下午就答复你好不好?”
“好,我要看到你们实实在在的行动。”罗晓明摘下头上的安全帽,还给他,说,“你们要是拖着不办,我可以在这里说,你们不仅拿不到预售证,我还要对你们进行罚款。罚多少?看你们的态度再定。”
包总呆住了。他看着罗晓明向工地外走去,心里既敬畏,又不安。他知道吴总跟陈市长关系很好,但这个直接管着他们的副市长也得罪不起啊。于是,待罗晓明的车子一开走,他就打电话向吴总汇报这件事。
“两千万保证金,十天之内全部退给总包方,我们哪有钱退啊?”吴总听后,既惊慌,又紧张。他沉吟着说,“罚款,倒不怕他真罚。我也有人的,比他权力还大。但这个预售证,还真的在他手里呢。怎么办?拿不到预售证,我们到了正负零就不好预售,不好预售,哪来的工程款给人家?”
“就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总包也紧张地说,“我看罗晓明这个人不好打交道,非常厉害,他是要说到做到的。”
吴总以商量的口气问:“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跟他沟通一下?钱物,女人,都可以上。至于送多少钱?找哪个美女搞定他?由你定,定后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呃,我想,钱嘛?控制在一二百万元左右,最好是让美女打通他的关节。必要的话,我让小柳出来陪他。她可是这次上海车展上,数一数二的绝色车模,包他满意。”
包总说:“我估计,钱,他肯定不会要的。至于美女嘛?照他这个样子,我想也不会要的。”吴总说:“这个你就错了,哪个男人不在绝色美女面前筋酥骨软啊?你试一下吧。”包总硬着头皮说:“好的,我来试一下他。”
罗晓明从工地上出来,心里气呼呼地想,这些狗屁开发商,纯粹是空手套外狼,纯粹是剥削劳动人民,赚的是血汗钱和昧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