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肯定是有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哪有一点苦都不吃的。

秦翌已经在心中给他算得明明白白。

自从这事定下来后，景诺就鲜少出现在各种酒肉场合了，他要回家看书学习，准备入门核准，万一简单的核准都不过，礼部尚书就丢脸丢到家了。

此外，变化很大的还有宛轻歌，她如今上街别人都热情得不得了，老是问她是不是最近破案很厉害的那个京都第一神探，她只好笑一笑默认自己是。

要说这是谁散播的名号，那当然非董懂莫属，他那天在琼音楼给老板说他兄弟是京都第一神探，老板十分有生意头脑，新请了个说书先生大肆渲染，没想到大受欢迎，客似云来，结果，不到一天时间，她就被大家所熟知了。

说书先生有了些名气，近日在说一个契丹奸细误入灵州之事，也不知他的消息来源是什么，真还是假，又说，这位说出的话，几乎都能成真，崇拜者和听众也是很多的。

京都的官府贴出了通缉令，画像上画着一个人，络腮胡，浓眉大眼高鼻梁，神目如电，眼角圆而下倾，如鹰隼般犀利。头发细卷而炸，一头黑发蓬起，耳朵上还挂着一个圆的耳铛。

通缉令一经贴出，围观者众，不管认不认字的都在讨论：

“这就是那说书先生所说的契丹人吧？”

“长相奇异，我看像。”

“都说契丹环境恶劣，野心极大，总是扩张周边国土，甚敢于图谋我等大国，侵扰边境，其志不小哩！”

“哗！那得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抓，肯定要抓，你看这不是都在通缉此人么。”

“是是，咱发现就报官，还有赏。”

“看了就走吧，别说了，说多了人家以为你故意打听，小心惹祸上身。”

“对哦，走吧走吧。”

这天，阴云密布。

天空中响起阵阵惊雷。

郑大人匆匆落轿，亲自登门拜访宛轻歌，说为了上次被歹人劫走之事前来道歉，作为父母官没有保护好自己治下百姓，亲自领兵搜索几天也找不见一点线索，实在感到自己无能，乃至万分惭愧云云。

一开口则是问：轻歌休养得如何？最近有空否？

轻歌说：“如果谁能帮我向祭酒大人请假，我还是有空的。”

“这是最新的刑部批文，你看吧。”郑合民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

“我看？”轻歌指着自己鼻子，道：“这不太合适吧。”

“合适，里头正提到你。”郑合民闭了下眼，点了下头，又递过去了一点，让她看。

宛轻歌深觉惶恐，连刑部都关注到她了？

她翻开批文一看，这是刑部复批的，是京兆府底奏，郑大人先发了一份详情具表上去，刑部给了回文在原折复批，再发回。

原文发的是：天佑吾神州国土，闻，灵州乃南楚与契丹边城，今现契丹模样却无身份文牒之人，堂而皇之入我国境，一旦入京委实患患，京兆府愿刑部批文准许联合追捕。必要时需外援助，求请特准经济支持，此表简明，乞共议之。

刑部批：上述具批。有一人可供你用，坊传京都有名第一神探，你们若是再次合作，出工费用统纳入刑部经费，供给支持。

好家伙，差事找上门？

最近，契丹边境不太平。

预感即将有大事发生，这事不论她接不接，都骑虎难下。

“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提议。”宛轻歌应下了，顺带夸一嘴：“郑大人真是为国为民，不可多得的好官啊。更有什么事都想着我，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

郑大人说：“那是因为当朝亟需你这样得力的人，此前刑狱审堪之职只有代掌，主理之人尚在空缺，世家子弟中亦无人想担任或是无能坐成其位，刑部同本府，自然信得过你的本事的。在本府看来，轻歌自国子学肄业后，京畿各大刑狱主理之位非你接任不可了。”

“轻歌不敢托大。”宛轻歌哎了一声，道：“对了，契丹奸细之事，个中详情，你与我细说。”

他们在房中议事许久，房门一直关闭。

同窗们觉得不可思议，宛轻歌真的就是前些日子相传的京中第一神探？

年纪轻轻得刑部和郑合民这个正四品京官委以重任，并携任务亲自上门来商议，够有诚意。

话又说到京官，郑合民当了七八年的京兆尹还没被贬，说明还是有些脑子，平时王侯贵胄、世家子弟犯了法他都是按法处置后又登门拜访，送些微薄的礼，请请客喝喝酒，京中那些大户有了台阶下，自然不会跑到皇帝面前去弹劾。

面对立法，他又大公无私，要真涉及到杀头判决之类的人命大案，他又以“本府恐有错漏之处还望详查”为由，推给刑部和大理寺，堪称明哲保身两头不得罪，却又对得起天，对得起民的为官典范。

上次丢失人犯，账目之事不敢上报，不了了之，政绩之上还差那么一点，给刑部逊色了，为此存有芥蒂，所以这一次灵州刺史上书全境通缉奸细之事，奏折说得紧急迫切，京兆府也就自觉请缨，言词凿凿称维护京都治安，责任重大，时不我待。

他的行事作风，居然令好些官吏将其奉为榜样。

用时约半个时辰，大致商议完。

郑合民问：“我们从何查起？”

宛轻歌摊开一张地图，长京北边一处州域，标示着“灵州”。

她凝眉指着那处，说：“灵州。”

“为何要跑那么远？”

轻歌拿过郑合民手中的画像，神色更凝重了，说：“因为这件事，恐怕不是你京兆府能管的。”

“此话何意？”郑合民吊起眉梢，不解。

“奸细并未现身和被捕，此画像就画得如此精准，哪有人这样做奸细的，难道不是有人公然的将一个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全民截杀？”

话外之意就是，此人可能是被栽赃陷害，并且身处险境。

不晓得哪方故意放出的消息，说道满城风雨，背后怕是有主谋，并且图谋些什么，拿契丹来大做文章，恐危及南楚安定。

“哦？”郑合民听着睁大了眼睛。

轻歌好言提醒道：“此事，郑大人守护京畿就好，不要过多插手。”

郑大人依然不解，道：“可你，为何还要去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