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回来后,事无巨细,一一向薛晓晓报告完毕。
看着薛晓晓沉思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感觉如今的小姐很好,至少有了不敢让人随意欺凌的锐气。
果然不出薛净潭所料,晚膳前,薛老夫人特特的把几个姑娘聚到了一起,包括落水未愈的薛晓晓。
青梅一边给薛晓晓上妆,一边跺脚抱怨,“老夫人也太不通情理了,明知道小姐您还病着,还让您去乐安堂用膳。”
是的,方嬷嬷通传的缘由是,老夫人体恤小姐,特特做了薛晓晓爱吃的,让一块儿去用晚饭。
也就青梅真的以为是去用饭吧。
这一趟,分明是那鸿门宴。
“好了,快些收拾,我们晚去了可就看不着热闹了。”薛晓晓莞尔。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静檀院的薛净潭,催促流溪拾掇着。
乐安堂内,一派严肃静穆,幽幽佛香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薛二爷下朝归来就得到消息,赶来乐安堂看到的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丫鬟小姐站了一排,端的是一派和乐融融,看上去却渗人非常。
薛二爷见礼过后,坐在了薛二夫人下首。
薛三爷由于日日流连花丛,自是轻易不回来吃晚饭。倒是三房嫡子恭谨恪守,日日来乐安堂请安。
薛将军夫妇长年在外,如此,薛二爷到了,人也便齐全了。
薛府不比那些簪樱世家,世代积威。
薛将军成名之前,薛府只是一个文官府邸,也是在薛将军薛晋投军、军功卓著后,薛府才在盛京贵门中有所名声。
“母亲,缘何还不开宴?”薛二爷疑惑道。
“今日大姑娘无故落水,老夫人正是想等人齐了,好好安抚一番呢。”方嬷嬷回话道。
“哦,那晓晓可有碍?如有必要,让冯管家拿着我的帖子入宫请太医也是省的。”薛二爷自认稳妥极了。
“济仁堂的沈大夫来过了,说是无碍,需要静养便好。”薛二夫人跟着道,眉间是满满的关怀。
“行了都,关心病情的下去自有大夫看,搞清事情原委才是对大丫头好。”老夫人一出口,瞬间静默。
薛晓晓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有了微词,这个祖母可是在逼自己开口呢。
“祖母何必动怒,原是我不小心失足,又何来事情原委。为了孙女的事,让祖母和婶婶们一起饿着,才是天大的不孝呢。”薛晓晓目光坚定,看向薛老夫人。
薛晓晓看到自己话音刚落,薛老夫人脸色有一瞬间的开朗,然后转瞬即逝,不动声色的动了下手指。
方嬷嬷立刻向前一步,“老奴听说,大小姐落水时三小姐就在旁边,不知是否知情。”
薛晓晓心里暗笑,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早已安排好了的,环环相扣,就是要让自己认下这个嫉妒或者姊妹不和的错。
只见薛妙音脸上充满了焦急和可怜,眼神却满满的算计。
“祖母明鉴,我只是邀请大姐姐去看府里新到的锦鲤,怎知大姐姐说要向前看的更清楚,然后不知怎的,大姐姐的丫鬟去拿披风,大姐姐就失足落水了,其他的孙女也不省的。但无论怎么说,如果孙女不邀请大姐姐,大姐姐也一定不会落水,全是孙女的错。”薛妙音声泪泣下,身子随着抽噎微微颤抖,端的是一派美人垂泪。
如果不是因为和薛妙音暂时还不能和解,薛晓晓都要给她鼓个掌,真是一个绿茶派的好老师啊。
再看看自己刚才那一套说辞,简直是不堪入目,也就是绿茶派的入门级罢了。
害,同志尚需努力啊!
薛晓晓自己兀自感叹,却不想这屋子里的人已经各有心思活动了起来。
“既然三姐而儿这么说了,那就没有主子间的事了,大丫头的丫鬟可在?拉出去杖毙。我薛家可不能容忍这样不中用的奴才。”薛老夫人轻描淡写的下了决定,眉宇间都是不容置喙。
厅内各怀鬼胎,听到这个决定下意识的看向薛晓晓。
薛晓晓仿佛撑了很久,身子再也受不住了似的、软倒了下去。
青梅上前一步,扶住了泫然欲泣的薛晓晓。
“祖母如此决定,孙女知晓全是为了孙女好,可青梅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个丫鬟了。打死了也不要紧,只是以后带丞相府的温小姐回来,院子里也没有个认识的奴才,怕是折了我薛府的面子。呜呜呜,是孙女没用,连西苑的奴才名都记不住。”薛晓晓仿佛羞愧难当,一下子倒在了青梅身上。
此言一出,厅内大家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薛晋常年不在盛京,但库房和西苑全是薛晋一脉所有,三房当家,向来奴仆份例都是三房做主。虽然偶有不公,但一般老夫人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这会儿子,因为贪图薛将军库房那点东西,悄悄换奴仆的事就这样被薛晓晓大剌剌的说了出来,且人家偏偏是一派为家里着想,倒打了个措手不及,让薛三夫人面上也无光。
本来薛府只是想打压大房,可并没有与之交恶的心,这会儿子和稀泥远比撕破脸强得多。
薛老夫人面上定了定,斜了薛三夫人一眼,挥了挥手,“大姐儿都这么说了,你的奴仆你自己做主,有甚需要就找你三婶,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说罢,薛老夫人进了乐安堂内室,不再出来。
青梅扶着暗自偷笑的小姐薛晓晓回西苑,薛晓晓看到,薛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跟薛三夫人说了句话,看来自己这个三婶,也有点儿东西。
青梅扶着薛晓晓慢慢的走,拐过抄手走廊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等她。
月光如水,照在那无欲无求的年轻侧脸,可以想象,成年以后的风姿绰约——这是二房嫡女薛净潭。
薛净潭看到薛晓晓过来了,冲薛晓晓的方向盈盈一拜,“大姐姐。”
“二妹妹何必多礼,你我姐妹何须客气至此。”薛晓晓忙上前扶住薛净潭的手,好像怕极了姐妹生分似的。
“今日来,我是替妙音向大姐姐道歉的。前几日妙音说想和大姐姐开个玩笑,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想来和此事脱不开干系。希望大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为此记恨了三妹妹。”薛净潭状似大度的开解道。
看着薛净潭这身段、这气度,薛晓晓心里暗道服气,怪不得上一世和三房薛妙音掐了一世,却自始至终对薛府二房从无龃龉,这娘俩,一个比一个茶。
“二妹妹说的哪里话,祖母面前过了明面的,自是我自己不小心落水,怨不得旁人。更深露重,二妹妹还是快回静檀院吧。流溪,扶好了你主子,否则,二妹妹院里的奴才可都认识吧。”
看着薛晓晓似笑非笑的目光,薛净潭突然有点慌,扶着流溪的手回静檀院了。
回到西苑,青梅呼出好大一口气,开心极了,“小姐,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二小姐的脸色了,是不是!您终于想明白了。”
薛晓晓回握住青梅的手,坐在桌边叹息道,“再也不需要了,我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看着青梅欣慰的目光,薛晓晓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前世自己对薛家二房几乎予取予求,因为觉得二婶是自己母亲最亲的朋友,自是不会害自己。薛净潭也一直对自己颇为友善,现在看来,这两母子不缺手段,却没能掌家,看来是别有他图。
只是缺一个契机,就能让自己识清她们的真面目。
薛晓晓记得自己家有一个庄子,前世自己过世后就成了薛府二小姐的陪嫁,想来,这个庄子有大作用。
明日也该让自己见见这些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