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她就像没有了躯壳的游魂一样,不受控制的飘飘荡荡,甚至飘荡回了开元城里。
飘荡回到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刻。
前世因为被挖了双眼根本不可能看见的景象,清晰而真实的展现在了她面前。
随着她一身红衣纵身从城墙上跳下,裴俊好像没有任何犹豫的也跟着她跃下了城墙。
黑压压的军阵之前,被人推着坐在木车上的秦绍宸,不顾一切的从车上摔下来,手脚并用的向她红色的尸体爬过去。
躲在城墙垛口之后的秦绍邦向城下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要拉住已经摔碎了脑袋的她。
秦绍邦身后的闵芮,终于露出了胜利者得逞的笑容。
韩孟殊在这一刻以为她一定是又死了一次。看到这些景象的人只能是她的亡魂。
原来,在她跳下城墙的三天之后秦绍宸就在明华宫里生擒了秦绍邦。
原来,她的死真的换来了秦绍宸没有顾虑的夺回了祁国的皇位。
她的死是值得的吧。
韩孟殊就这样一路飘荡,飘到了凤仪宫中挂在墙上的那幅她自己的画像之前。
耳边听着的是秦绍邦的女人们为了一顿饱饭对秦绍宸讲述的有关于她的故事。
那些故事听在韩孟殊魂魄的耳朵里好像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一身龙袍的秦绍宸却听得极其认真。
魂魄随着韩孟殊的意念漂到了秦绍宸的面前,奈何眼神里装满了思念的秦绍宸根本就看不见她。
秦绍宸把秦绍邦曾经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全部还给了他。
秦绍邦的女人们亲手帮着秦绍宸夹断了他的脚踝骨,在秦绍邦凄惨得宛如杀猪的叫声里和瘫痪的秦绍邦一起搬去了南苑。
秦绍宸冷漠的用匕首抵在闵芮白皙的脖子上,逼着她亲手挖下了秦绍邦的双眼。秦绍邦的喊叫和咒骂声响彻了整个南苑。
秦绍宸眼睁睁的看着裴骏用一把木锯锯断了秦绍邦的双臂,独独留着他的耳朵和嘴巴。
每一天都有内侍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对腿瘸眼瞎的秦绍邦汇报一遍。之后就任由他在南苑疯狂的嚎叫和悲鸣。
韩孟殊就这样飘啊飘啊,飘到了秦绍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
御书房外殿的桌子上摆着一副棋盘,棋盘的两端坐着两个老人。
一个是须发皆白的秦绍宸,一个是消瘦无发的裴骏。两个人的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出韩孟殊脑海里的影子,可韩孟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人。
他们一边下棋一边用苍老的声音谈论着。
“文宴,此生可有憾事?”
“人生怎能无憾?文宴憾事何其之多。但最遗憾的,还是没有追随先皇后去黄泉路上服侍她。”
“陛下可有憾事?”
秦绍宸再放下手中的棋子,闭目长叹了一声。
“朕同样遗憾。纵使得着天下,却再也见不到那有着胭脂印记的脸了。”
“陛下拥有九州,为何会对先皇后一人念念不忘呢?”
裴骏的这个问题,秦绍宸似乎想了很久很久。
飘荡的韩孟殊都以为他睡着了。可他还是颤抖的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停留在虚空中的韩孟殊瞬间凝结成了一滴水珠。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唯有韩孟殊一人是最干净,最通透,最温暖的所在。只可惜啊,朕当初年少无知,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