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隔壁人家的女儿三年抱俩,还是俩儿子,平日里十分辛苦,好在夫君贴心,平常不管亲娘怎么说,都会搭把手帮着照顾,拉车的马骤然嘶鸣起来。
在丹雪呼喊的“夫人姑娘小心”中,马车也停住了。
温若棠先去看温夫人有没有撞到哪里,见无碍,才问:“怎么停的这么急?已经到了吗?”
小厮颤抖着声音传进来,“姑娘,有人,有人劫道!有些拿着长棍,有些拿着刀子!”
温若棠愣了愣,她没听错吧?劫道?京城里,天子脚下,有人敢劫道?
然而由不得她不信,马车外很快传来了劫道标准用语,“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买路钱没有,我倒是想看看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竟敢如此大胆,敢劫我将军府的马车!”
所有人都觉得,这句话应该是传闻中骄纵的三姑娘说的,没想到一把推开马车门的竟是一贯柔弱的温夫人。
温若棠拉都没拉住,赶紧跳下马车,站在温夫人身前,看着那些一身黑衣蒙面的劫道者。
略微数了数,一共十一人。
温若棠不知他们的路数,低声对丹雪道:“这里离粥铺很近了,去搬救兵。”
可惜丹雪没来得及走,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对方就攻了过来。
温若棠心中一凛,凝神应敌,好在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江湖中一流人物,打起架来也没有章法,左一刀,右一棒,大多都是歪的。
温若棠随身带着一柄防身的小匕首,但匕首不如刀好使,抽出来后只能近身格斗,她一边躲闪,偶尔戳出一下子,一边想,看来自己下次出门得带大砍刀,来一个剁一个。
就在左支右绌之时,忽然听见了虎虎的风声,一根长棍呼啸而至,正中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那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哭包娘亲温夫人——不,温若棠这时候很想称呼一下她的名字以示尊重,哭包娘亲方萱——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木棒,怒道:“什么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都给我滚!”
可对方脸明明露了怯色,行动仍不退缩,温夫人把棒子舞起来,倒是也无人敢靠近,就在局面僵持之时,孟起一声怒吼,“三姑娘,我们来了!”
温若棠微微偏头,余光看到孟起、于小八和马笑儿三人,一人提了个明晃晃的东西过来。
于小八手的那个,还沾着绿色的菜叶子,好像都是菜刀来着……
孟起速度快,最先冲到温若棠身前,于小八的手都在抖,但努力挺起胸膛站在孟起身边,给温若棠和温夫人筑成人墙。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马笑儿,她直接就往人群里冲,一阵乱挥乱砍,还中气十足地骂骂咧咧。
“一群狗杂种,敢欺负我家三姑娘,老娘和你们拼了!”
“嚷嚷什么,砍的就是你!不要脸的东西,三姑娘要是掉一根毫毛,老娘让你们陪葬!”
……
温若棠惊了,她完全没想到马笑儿的战斗力这样强,这么算下来,这些人里,她可能只比丹雪和于小八厉害些。
有这些人帮忙,劫道者被打得抱头鼠窜,有人开始哭喊,“之前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娘啊,娘啊,救我。”
“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救命啊,这黑心钱我不要了,谁来救救我啊!”
就在这时,一个战战兢兢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出了什么事了?温姑娘,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想打劫?别,别怕,我来保护你!”
陆清徽赤手空拳,快步走到温若棠面前,起了个势。
温若棠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指挥着孟起和于小八把这些人控制起来,还让赶车的小厮把被温夫人敲晕的两人拖到一起躺着。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显得陆清徽的到来那么可有可无。
陆清徽嫌恶地看了一眼劫道的人,问:“温姑娘,你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如果不是我每天都在棠记粥铺附近徘徊,想与你见面,也没法保护你了!”
温若棠不说话,一双乌黑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无地自容。
温夫人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棠记粥铺也不算什么偏远之处,没想到靠近它的小巷子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阿棠,以后你来这里,要多加派人手。丹雪,你快去报官!”
陆清徽赶紧前一步,愤愤道:“不如把这些人交由我处置吧,他们让我未来的岳母和妻子受惊,我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温若棠忽然轻笑一声,“交给陆公子,陆公子是想杀人灭口么?不,凭陆公子的胆量和脑子,走不到杀人灭口这一步,充其量就是拿些钱,让这些小混混别在将军府附近再出现,对么?”
陆清徽的脸憋得有点红,“温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来者口中说的是劫财,偏偏我们一下马车,就开始喊打喊杀,怎么,这么快就从劫财变成了要命?这逻辑说得通吗?”
“那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
温若棠好整以暇,看着陆清徽的眼神就像是猫咪看掌心里的鼠,“这些人武功武功不行,能力能力不行,充其量算个小混混,却敢在京城的巷子里劫财,听闻我们是将军府的人,也不退缩,很显然是背后有人指使,专门冲着我们来。”
“而且陆公子没听到吗?刚才有人喊,‘黑心钱不要了’,这就已经坐实我刚才的说法,咱们再来看看谁能从中受益,唔……不就是在一旁徘徊着,时刻准备英雄救美的陆公子你嘛!”
陆清徽还想挣扎一下,“我不是……”
“你还要反驳,不如就公堂见。”温若棠打量了一下抽噎不止的混混们,“就这几个,能是什么硬骨头?想来还没刑就都招了。届时……我想想,在京中拦路打劫,是个什么罪名?会坐牢吗?会断送下半辈子的前途吗?”
陆清徽不敢说了。
他这会儿是真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