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记食坊如今的整修都是马笑儿跟着,每日她都会把当天的进度做一个总结,并给温若棠当面进行汇报。
她的进步显而易见,而她的夫君李充,再也没有被提及过,好似就这样从马笑儿的生活中消失了。
丹雪和青屏觉得这样很好,私下里讨论起,都说看来嫁不嫁人,没那么重要。
五天后,由温亦涵牵线安排,温若棠和赵家二郎在棠记粥铺的隔间里见上了一面。
赵家二郎全名赵无渊,微胖,白净,手里常拿着一把扇面全白的乌木骨折扇,看到温若棠后,玩笑道:“这铺子你大哥不知和我磨了多久,偏要以最低价买入,弄的我和我们家老爷子也磨了许久,磨得他脑仁子疼,最终才给了这个价。”
他伸出右手,比出一个“三”。
这就是三百两的意思,温若棠知道,这个价在京城已经算很不错了,况且并非租用,而是直接买卖地契,便福了福身,恳切道:“多谢赵公子,既是和大哥交好,小女便冒昧,以后唤您一声‘赵二哥’。”
赵无渊折扇掩唇,笑道:“亦涵,你这妹妹甚是乖巧,这样乖巧的姑娘,怎么对付生意场上的那些老油子?要不要我多帮衬些?”
温亦涵推了他一把,“去去去,有家有室的人,还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字帖不想要了?”
“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赵无渊从袖子里拿出地契,又伸出左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温亦涵早就备好了银票,正要递过去,温若棠上前一步,“大哥,我来。”
“嗯?”
“这是我要买铺子,自然是我来。”
温若棠从袖中抽出几张小额的银票,数了数,连同陈申签字画押的契约一道递过去,“这是三百两,赵二哥清点清点。还有这是铺子如今的租赁者亲笔所写,他往后会直接跟着我做事,赵二哥就不用专门再找他说铺子转让一事。”
“嗯,我已听说,说实在的,你先和陈申那个轴人谈好,不知少了多少麻烦。”至于银票,赵无渊看都不看,直接收到了自己怀中,然后看向温亦涵,“妹子给的就不必清点了,不过亦涵,你得先把字帖给我,我可怕你赖账。”
温亦涵失笑,招了招手,奔流直接捧着一只木匣过来,温亦涵接过后直接扔给赵无渊,“自己看看吧,装字帖的檀木盒子也一并送你了,免得你说我小气。”
赵无渊“啪”的一下把地契拍在桌上,“最后两张是已经写好的文据,上面有铺子的大小方位,四至地价,我已经签好字画好押,妹子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便可。”
当然,说完这话,他便没空再管什么地契了,如获至宝地抱着那一方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掀开,看了一眼就关上,轻轻摩挲着外盒。
温若棠照他所说,签字画押,之后一人得一份文据,地契就算完全属于温若棠了。
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地,温若棠叠巴叠巴,揣在袖中,同样如获珍宝。
之后赵无渊说要尝一尝棠记粥铺的菜,温若棠便张罗了几道,赵无渊吃的心满意足,一手捧着字帖,一手捧着滚圆的肚儿,上了轿子。
温亦涵自然是和温若棠一道坐马车回家,回去的路上,温亦涵仍点出了三百银票,往温若棠手里塞。
“拿着吧,你才能有多少体己,这三百两给的,怕是挖心挖肝吧?”
温若棠喜滋滋的,“挖心挖肝自然有,可更多的还是高兴。大哥,你把银票收着,我给出的那三百两,都是自己赚的,用着安心。”
“自己赚的?”温亦涵以为自己听错,“是棠记粥铺赚的?”
温若棠点点头,靠近了一些,小声道:“棠记粥铺头一个月,盈利三百七十二两。”
“三百七十二两!那么小一间铺子,三百七十二两?!”温亦涵被震了震,“你可知我们家那间酒楼,一个月才多赚多少?”
“我知道,我看过家里的账簿,那间酒楼一个月满打满算,能挣五六百两。”
“所以那么小一间铺子……我知道棠记粥铺日日爆满一位难求,可也不至于这样多。”温亦涵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续道,“阿棠,你约摸是个经商的天才。”
温若棠憨然一笑,“我也希望自己是个经商的天才。因我最喜欢钱,没有钱,有地也是行的,至少靠双手种地,也饿不死。”
温亦涵又习惯性地抬手揉她的头发,“所以,大哥给你钱。你想要铺子想要地契,大哥给你买。”
“自己赚的才香呢。”
“钱有什么香,不过是带这些铜臭罢了……快把银票收好。”
“在我眼里,钱就是香的。大哥,真的不需要你给我补贴,你们之前帮我处理过那么多事情,我还要倒给家中银子,养着你们呢。”
“没有听说过一家子父母健在,两个哥哥都在,倒要个妹妹挣钱养家的。”
温若棠一时没有再驳,只是粲然一笑。
不论温亦涵怎么说,温若棠就是不接,温亦涵拗不过她,最后只说这三百两先放在自己这里,温若棠如有急用,可随时拿去。
又过十余天,棠记食坊正式开张,鞭炮齐鸣,张灯结彩,有棠记粥铺珠玉在前,食坊吸引了更多百姓围观。
软糯的红薯饼、洒满了果干碎的慢烘小蛋糕、没有黄油却用猪油替代而做出的蛋黄酥……各类新奇而香气四溢的糕饼不断被端了出来。
由于糖在这里很是贵重,温若棠并没有在其中加很多蔗糖,倒是用了些易于保存的蜂蜜,光是闻起来就起来别有一番自然的甜香气。
就如孟起之前会站出来代温若棠发话一样,马笑儿也要代替温若棠站在众人面前把铺子里所售之物一一介绍。
她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旧衣裳,头发亦是一丝不苟地盘着,确有几分掌柜的模样。
然则她双手忍不住去拧衣摆,又怕拧出了褶皱,当真是无处安放,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眼见着门外的食客越来越多,温若棠柔声问:“可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