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忘归思索了一下,还认真地回答起来,“越国公府名下从无酒楼产业,这样,如果之后你在任何一家客栈酒楼看到了出自你手的菜肴,大可过来再找我要一笔,我赔你一千两纹银。”
温若棠嘀咕,“知识可是无价的,一千两多是多,但也有坐吃山空的那天,要不咱们签个契书,如果我的菜谱流传出去,你就养将军府众人一辈子……”
季忘归叹道:“你啊……那待会儿就去粥铺里现写一个?只要能让你放心,麻烦些也没什么。”
他这么客气,温若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掀了掀手,“罢罢罢,我就信你一次。”
季忘归心里暗笑,这丫头,吃软不吃硬,要是和她对着干,她就一腔执着要把人比下去,可要是碰着她觉得可怜些的、柔弱的,一定会退让三分。
抓住这个软肋,似乎更容易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说干就干,季忘归想了想,低声道:“对了……下次碰到三皇子,他必然还是要找我麻烦,你要是在场……”
“那我就想办法护着你呗。咱俩之间闹归闹,你到底是我爹爹的徒弟,是我的师兄,你被人欺负,我脸上也无光。”
“其实挺多人瞧我不顺眼的,偏偏我身体又不太好。”
说着话,季忘归还咳嗽两声。
温若棠给他打气,“身体不好又如何,你自己立起来,还怕他们?而且之前跟着爹爹学射箭时,我觉得你挺厉害的,就是不肯表现出来。”
“我若表现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能帮我说几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我会帮你说话的,你要是怕他们,站在我身后就是。不过……仅仅是因为你颇得圣上青眼,那些皇子就那样对你吗?也太小心眼了。”
“还有别的原因,不过涉及宫闱秘事,还是不知道得好。”
温若棠连连点头,“确实,知道得多,死得快。”
……
二人之间的气氛,虽然沾满了铜臭味,却莫名奇妙地好了起来,丹雪和青屏面面相觑。
到得棠记粥铺,问得今日客人挺多,也不剩太多宵夜,季忘归没花多少钱就全买了下来。
由于粥这种东西不好带回,几个人就坐下来各吃了一小罐。
剩下的那些,温若棠让人用油纸包好,又从厨房寻出一个装米的麻袋,尽皆塞在里面,笑咪咪地放在李深珏手中。
李深珏叹气不已,这主子要花钱博美人一笑,他只能尽毁形象,扛着麻袋走一路。
温若棠觉得这一晚过得异常充实,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拎过放在桌上的月兔灯,问:“今日还要我送你回家么?”
季忘归摇头,“我送你。”
温若棠见确实有些晚了,也不多客气。
将军府门前,奔流提着个灯笼,正探头探脑,看到温若棠的身影,赶忙迎上去,“姑娘可回来了,姑娘这一趟出去得太久,大公子都着急了。”
言罢,不等温若棠搭话,他又向季忘归行了礼,笑道:“小公爷,又见了,您还要再进府坐一坐吗?”
“又见了?再?”温若棠疑惑。
奔流答话答得很快,“小公爷今日已经来过一趟将军府了,噢,就是姑娘刚出门那阵来的。”
季忘归“嗯”了声,解释道:“我是来看看师娘。”
奔流接话,“……结果夫人饮了酒,已经歇下了,小公爷便找大公子,说不如像之前那样赏赏月,只是两个人么,不那么热闹,让把姑娘也叫上,结果姑娘出门了。”
温若棠道:“既如此,你们两个男人赏赏月做做诗,也是一桩妙事。”
奔流抢着道:“这不是小公爷忽然说自己有事,就匆匆离去了么。”说到这里,他“噫”了下,问,“小公爷,您的事都忙完啦?”
季忘归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看着你家大公子有公务要处理,不好打搅他,所以借故离开,没想到半路碰上你家姑娘。”
眼看奔流还想说话,季忘归赶紧抬了抬手,让他打住,“好了,你家姑娘我也送到了,这就回了。”
温若棠目送他远去,也踏进门槛,“关门吧,赶紧去和大哥说一声,我已经回来了,让他别担心。”
奔流应声,又问:“姑娘手里这月兔灯是哪里买的?”
“是不是特别丑?”
“丑得厉害。”
“季忘归买的,也不知道哪里买的,分明又不喜欢,又要买,结果又说一个大男人手里提个灯不合适,硬塞给我。”
“从来没在街上见过这样的月兔灯,倒像是哪个学徒扎出来的,姑娘瞧这边缘,一点也不精细。”
温若棠提到眼前看了看,忽然被月兔的两个大板牙逗笑了,“不过看久了,觉得丑乖丑乖的,留着罢了。”
中秋这晚,不过是温若棠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小清庄。
孟楼的徒弟们都已在热火朝天地做工,看到温若棠来后,都大声地招呼着。
温若棠和丹雪手里拎着月饼和点心,喊他们先停下手中的活儿,吃完了再继续。
丹雪左看看右看看,末了问:“先生呢?”
小徒弟道:“还在睡呢。”
温若棠看了看日头,讶然道:“还在睡?”
“昨天举杯对月……喝多了。”
有眼力见儿的赶紧进去喊师父,好一会儿,孟楼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姑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儿中秋,也不在家多呆两日吗?”
丹雪有些不满,嘀咕道:“先生怎么偷懒啊。”
然而孟楼不只偷懒,他还接过徒弟递过来的药粉,用手指蘸取,认真地清理了牙齿,漱口后又就着另一个徒弟端来水洗了脸,才对温若棠拱了拱手,“姑娘久等。”
温若棠不是很在意,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今儿带来的糕饼,先生就当早膳吧。”
孟五先生也不客气,坐下就吃,边吃还边说:“嗯,味道不错,果然是将军府里做出来的东西,比庄里厨子的手艺好多了。”
“先生喜欢就好。”
孟楼砸着嘴,“姑娘来的也太早了,年纪轻轻的,要学会享受人生。”
温若棠和气地回,“来这里监工,就是享受人生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