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阴的墨兰,被人放进了陶艺棚,还正正放在烤灯附近,烤灯还开着。
要是她今天没来陈宅,等不到明天这墨兰就得死。
这是弟弟最喜欢的花,要是他知道花死了,说不定会影响情绪,他马上就要进手术舱了,手术成功率只有一半,要是情绪再波动……
林星移想了想,赶紧小心翼翼地捧着墨兰去了凉棚,替它找了个阴凉静风的好地儿安置了。凉棚里还有块空地,正好能放她刚刚在陶艺棚看到的那张真皮摇摇椅。
要不是天气太热,陶艺棚的烤灯全开,开关又在主楼里,她就在陶艺棚将就睡一晚上了。
回去搬摇摇椅的时候,林星移发现烤灯和照明灯都被关掉了,棚里黑漆漆的,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摸了个空才想起手机没电塞行机箱了。
摇摇椅有点重,摸黑移了半天才移了十来米地儿,林星移累得直接瘫坐在上面直喘气儿。算了,懒得折腾了,就这里睡一宿得了。
真皮座椅其实很舒服,比星河湾门口硌人的草地要舒服多了,虽然这里有太多讨厌的人,但是他们也讨厌她呀,就得在他们眼前多晃晃,让他们时刻想起自己的罪恶,嗝应嗝应他们也好。
刚重生回来,先把时励的死劫给化解了,再来慢慢讨债……到时候,弟弟应该也好了……离婚的时候问时励要多点钱,也够她和弟弟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怀着各种纷杂的想法,林星移很快就睡了过去。
陈宅主楼,飘摇不定的身影来到了陶艺棚前,过了两分钟又原路折返。
夜,重归寂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晚上九点半,时励一身是汗的从健身室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汗衫,黑色短裤,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映出健硕的肌理和极具爆炸力的块垒。
他随意地用白色毛巾擦了擦汗,低头一瞥时看到手机信号上的呼吸灯正在闪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识别到他的声音,手机屏幕立即就被点亮了,一条新短信就跳了出来。
看到发件人的名字时,时励就挑了挑眉,无意识地勾了一下唇。
短信不长,也不像之前那样,通篇都是骂人的话。
“时励,你放心,我不会去酒店引人注目,但我也不想离婚。”
时励冷冷一笑。
给陈律师发了个视频,就离婚的事谈了谈他的意向,陈律师拍着胸脯跟时励保证:“放心,做为时氏的首席法务,一个小小的离婚案,完全没有难度。”
看着自信满满的陈居安,时励突然沉默了。在这一刻,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个讨厌至极的女人。
答应爷爷娶她的时候,他也觉得这就是一件小事,当养个雀儿就行了,管饭管住,如果雀儿听话,他不介意养她一辈子。
结果这雀儿一样的女人,却生生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还好,及时结束,也算止损。
十亿,买了个教训。
女人,果然没啥用,只会坏事。
张妈站在健身室外,等时励挂掉视频的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要喝老鸭汤么?我用老火炖了两个多小时呢,倒了也怪可惜的……”
没有那个女人的鹭园,格外舒服。时励点了点头,张妈立即去厨房张罗了。
张妈手艺很好,老鸭汤汤汁澄清香醇,鸭脂黄亮,鸭肉皮糯肉耙、萝卜酸香爽口,时励喝了一汤,嗯了一声。
张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能得到时励一声嗯,真的不太容易。
“先生要是喜欢,就多喝点,锅里还有不少。原本炖的是两人份,林小姐不住这儿了,我也不好这口,先生多吃点,免得浪费。”张妈一高兴嘴就溜,想到啥就说啥。
‘叮’,纯银的调羹落下,溅起几滴油汤后碰到了碗壁,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时励微微眯了眼,浓墨如织的眼底阴翳密布。
张妈颤了一下,立马打住了话头,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她这张嘴,又犯到先生忌讳了……
“先,先生……我以后再也不提她了。”
“你说,这老鸭汤是那个女人让你做的?按她的口味?”时励冷声问道。
张妈连忙点头。
时励眼底寒光一闪而过,猛地站了起来,径直上了楼进了书房。
第二天,陈居安一早就穿戴整齐出现在离婚登记中心,经历了昨天的风暴,今天的登记中心人潮拥挤,少数是真来办离婚手续的,多数是变装过的媒体新闻人。
他们昨天没赶上时励的离婚现场报道,今天却断断不会错过了。
陈居安混在排队的人群中,听着他们嘀咕着一会儿时励要是出现,他们该怎么抢位,怎么拍摄,怎么赶在时氏动手拦截之前把新闻素材声东击西的传出去,陈居安摸了摸打得规规矩矩的领带结,呵呵笑了起来。
媒体从早上等到中午,又等到了下午五点,登记中心都已经关上了大门,时励根本没出现。不止时励没出现,任何一个像昨天热搜中描述的女性也没见着一个。
“这是防着我们了?”
“时励纵横商场,锋芒无人能敌,光这个名字就让多少人闻风丧胆?!能想到我们会蹲守在这,提前做了布置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我觉得吧,时励可能委托了人代表他来,那个女人说不定也有代表人,人家说不定手续都办完了,就我们还傻傻的守株待兔,结果我们才是被人家玩了一天。”
收拾好设备,媒体人们全都撤了。
陈居安看着紧闭的登记中心,第一次感到了挫败。他可是斗志昂扬而来,决心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法律为剑,要打得那个女人落花流水的啊。
这种精布置却完全扑空的感觉真难受。
陈居安郁闷地掏出手机给时励打电话:“时总,那个女人今天一天都没出现。”
时励嗯了一声,淡漠无比地道:“早料到她会耍花样了,你那边按章程办,我会让人抓她过去的。”
陶艺棚很大,足足有六十来平,棚里有五只烤灯。烤灯的温度会让粘土的水分慢慢地蒸发出来,成形后裹上了塑料薄膜的陶品就慢慢地因水分的蒸发而变得虚,因为有雾气,热雾四散,就像四九城的雾霾。
雾气笼罩中,不停有砰砰砰的声传出,那是林星移咬牙在砸着陶艺棚的合金门。
她的额头上满是被烤灯烤出来的燎泡,嘴唇干裂布满血口,就连身上的肌肤也已经因高温泛起了赤红之色。
像是一块烤箱里的面包胚子,很快就要被烤熟了。
“陈汐,想不到你才是陈家最心狠手辣的人!我不应该,不应该掉以轻心的……不能死,不能这么屈辱的死……时励……对不起……弟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