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朝阳刚刚爬出云层露出半个脸,寂静的山林悄无声息,几只小鸟儿在树林里跳跃。
山下的小茅屋里飘来阵阵食物熟了的香味。茅屋很简陋,连床和桌子也没有,只有一个火坑。火坑上有一个铁架子,正烤着食物。
逍遥子从茅屋走了出来。
熊倜看了看刚刚烤熟的山羊和地瓜,跑过去,也不管烫不烫,直接抓起来,用衣服包好,把火扑灭。
熊倜带着食物跑到门口,逍遥子已经走到河边,河里面有一只木筏。
熊倜急忙跑出来,边跑边喊:“师父,等等我啊!”
逍遥子带着熊倜登上木筏,解开绳子,把木筏撑到河心,让其顺水而下。他站在木筏的前方,熊倜站在逍遥子的后面,看着两岸连绵起伏的群山。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熊倜一脸茫然地问道,已经赶了几天的路。
逍遥子并未马上回答他,久久之后说:“江湖。”
“师父,何为江湖?”
“江湖,是个一旦进去就很难再出来的地方。”
“为什么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里面有什么?”
“有女人,有好酒好肉,有钱有名,还有杀戮、陷阱和阴谋”
“还有什么啊?”
“你问题真多!到岸了,我们下船吧。”
一轮明月挂在深邃的夜空,逍遥子带熊倜来到一座小城,找了一家客栈借宿。
逍遥子站在客栈的院子里,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风呼呼地吹过,熊倜看着风中的逍遥子,他感觉这几天师父总是怪怪得样子。熊倜想:师父一定有什么事?
“师父,你今天怎么了?”熊倜傻头傻脑地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逍遥子回过头看着熊倜,开始讲着一个故事,一个俗套又凄惨的复仇故事。
一个带着岁儿子的漂亮女寡妇,被城里的豪强看上她的美色,强行把她掳到家里,以杀害儿子威胁她,终于被城里的豪强霸占了身子。
女寡妇为了儿子忍辱负重,不曾想豪强为了讨好县令又把她送给了县令,在她明白了这些人不会还给她儿子时,她在欲杀县令却没能成功,县令把她送到死牢,她被囚犯们一次次折磨致死。
“师父,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吗?”
“不是,我受人所托为她报仇。”
“我们现在借宿的这个小城就是当年的那个可怜女人死去的地方?”
“正是。”
“我明白了”
泪水充满了熊倜的眼框,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明白。“师父,那个孩子后来的故事呢?”
“不知道。”
“那个县令呢?”
“你问题真多!”
月亮躲进了一望无际的黑夜,一阵阴风吹过,为这个县城增添了几分凄凉、暗淡和不安。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两个黑影快速闪过,黑影站在一堵墙的下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这两个黑影就是逍遥子与熊倜。
逍遥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熊倜,纵身一跃,跳到了墙上,熊倜跟着师父也跳了上去。逍遥子带着熊倜从墙上跃到地面,悄悄地潜伏了一会儿,又才向前轻轻地行走。
逍遥子带着熊倜七拐拐,最后来到一间屋前停下。他看了熊倜一眼,用手指着屋子,示意让熊倜进去。他把手放在脖子上,又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逍遥子则用力跳起,往前一翻,卧在屋顶上。他轻轻地揭开屋顶的瓦,向屋子里面看去。
熊倜用刀轻轻地撩开门拴,推门进去。
逍遥子看到熊倜手起一剑,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动作是那样的干净利落,逍遥子满意地点点头。
不一会,熊倜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走了出来,看来熊倜已经完成逍遥子给的任务了。
他一抬头就看到师父坐在正前方的屋檐处,等着。
逍遥子看到熊倜出来了,转身快速在瓦片上跳跃行走着。熊倜看到师父离开,自己也跟着跳跃上去,离开了。
夜,无声无息,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月儿又钻出了云层。
熊倜跟在逍遥子的后面走着,看见逍遥子在月光下的影子,他想: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杀手了。我是一个高手吗?他很想问问师父。
熊倜加快步伐,跟上逍遥子。“师父,我现在是不是一个高手?”
高手?
在逍遥子的心中,在杀手中,真正的高手评判标准,绝不是请一堆武术名家搭一个擂台两位选手登台作揖然后单挑而是谁能杀了谁。
没有规矩,没有限制,没有道德,只要我能杀了你,我就是比你更高手的杀手。
所以杀手的危险也不仅在于完成刺杀任务时的危险,更在于排行榜上其他杀手可能会把你列为刺杀对象,因为他要靠杀你来让他的排名更靠前。
排名越靠前,杀人的酬劳代价越高!
但最可怕的杀手,是根本不在杀手榜上有排名的杀手。
熊倜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杀手。
“你问题真多。”逍遥子没有回熊倜的话,他不知道怎样给熊倜说,又用了那句“你问题真多”打发掉熊倜。
这一年夏天,距离熊倜拜师杀手逍遥子练剑,刚好两年整。这两年里,熊倜只练了一招。
一剑刺向太阳。
他废寝忘食从不间断时刻不停甚至夜以继日的练习这一剑。两年时间他足足刺出了一百二十万剑。
他没有和任何人交过手。
师父也没有传授过他任何交手和刺杀的经验。
师父曾说:在你重复一个动作达到一定的数量时,你就会和这个动作、这把剑以及你要刺的目标之间产生一种玄妙的感觉。
熊倜现在就有这个感觉。
他感觉自己能一剑干掉任何人。
他甚至感觉连师父逍遥子在自己剑下都来不及拔剑。
师父的剑也许和自己的剑一样快。
但我的剑不用拔。
熊倜想到这,有些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小声地说:“师父,你说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
逍遥子没有理睬他,继续往前走。
熊倜一边跟在逍遥子的身后一边口中喃喃自语道:“师父的剑要拔,熊倜的剑就要比师父的剑快这几秒。”
就在熊倜自我沉醉的时候,逍遥子已经走很远了。熊倜看着轻轻飞跃行走的逍遥子,感到还是师父的剑快。虽然自己的剑不用拔。
熊倜看见逍遥子走远了,又加快脚步追赶了上去。
“师父,我替你杀了那个县令,那个委托你杀他的人,是不是也该感谢我一下下啊。”
“以后是你感谢我。”逍遥子这次冷冷地说了一句。
熊倜并没有理解逍遥子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有些自言自语地说:“我当然要感谢你啊,你是我师父,你改变了我的命运。又教了我那么厉害的剑法。”
逍遥子看看天色,天还没有亮。
“别说话,快些走!”
“驾!驾!驾!”一个身穿官服的人飞快地骑着马,后面跟了一群官兵。向熊倜刚刚才杀了人的地方跑去。
熊倜忍不住又问:“师父,你猜他们是什么人,去干什么?”
逍遥子没有理熊倜的话,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我们先回客栈。”
“我们不出城?”
“你问题真多!”
逍遥子摇摇头,转身跳下屋檐,两人来到客栈后门,翻墙回了客栈。
城门刚开,一队官兵前来,在城门口写了一个缉拿昨夜刺杀县令的罪犯。
通告:城门紧闭三天。
很多老百姓在城门口喧闹着。
整天,熊倜都没有出门,师父不让出去。
他站在客栈的阁楼上看着。
熊倜回到客房,逍遥子睡在床上休息。熊倜虽然有一肚子的话,也不敢打扰逍遥子睡觉。他坐在床前,抱着“飞飞”看着,剑柄上又带着一些干枯的血迹。
剑身上镶嵌着宝石,熊倜用手擦着沾上去的血。昨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擦剑。
熊倜一边擦剑一边想师父讲的那个故事。
师父为什么会给自己讲这个故事呢?熊倜是想不明白的。
一个带着岁儿子的漂亮女寡妇,师父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小城?
熊倜想起来自己问过:“师父,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吗?”
“不是,我受人所托为她报仇。”当时,师父是这样说的。
“不想了,反正我帮师父杀死了那个县令。”熊倜想想又不对了,明明白白听到师父说“以后是你感谢我”。
熊倜越想越糊涂,是我帮师父杀死了县令?还是我要谢谢师父让我杀死了县令?我干吗要杀死县令呢?那个俗套又凄惨的复仇故事和我有什么关联?
熊倜只是在想: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的呢?一个杀手知道的应该是他要去杀什么人?他可以肯定的是师父是一个杀手,至少曾经是一个杀手吧。
“你问题真多!”
熊倜学着逍遥子说了一句。
我现在也是一个杀手了。
熊倜不知道,一个杀手就已经踏入了江湖。
我现在还是一个高手。
虽然师父没有回答,熊倜还是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高手了。
一个高手不一定是一个杀手,一个杀手一定要是一个高手。不然,他成不了杀手,而是被别人杀掉。
杀手和高手都会引来江湖中更多的杀手,这一点,熊倜还不知道。
熊倜这一次才是初入江湖。
江湖是什么?
熊倜还不知道,熊倜也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坐在床头想着他想不明白的事。
逍遥子并没有睡着,他也在想:江湖,自己是没有办法脱身了。现在还把倜儿也拖了进来,不仅仅是自己身不由己。
其实,无论是谁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