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背靠在墙上,低着头,一只脚直直地放在地上,另一只脚弯曲着。他心里现在很乱很烦,从來沒有过的不淡定,也从來沒有过这样六神无主。
以前,明神宗给自己再大的难題,他都能笑对,再大的事情,再困难的事情,他都沒有这样心乱过。
对他來说,事情只要发生了就有解决的办法,问題产生的根本就是为了要被人解开。
可是,现在的他,感觉脑子像浆糊一样稀里糊涂的。整个人也是木的,里面好像什么都沒有。他无法静心去处理这个事情。
他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熊倜刚才那个先杀出去的想法似乎也不错,至少能让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问題。不过,他自己也清楚,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复杂,别人就会更有借口來处置自己。
自己就是死了也沒什么,把熊倜、夏芸、欧阳莹也牵扯进來真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逍遥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要是知道自己和熊倜、夏芸、欧阳莹都被关进了大理寺。
潜龙想着抬起头看了看,这里是大理寺的牢房。方从哲是首辅大臣,自己是清白的,他相信方从哲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來。
“诶,我们的潜龙大侠,你能不能说句话啊。”熊倜在一旁看着潜龙这副萎靡不振,半天不吐一个字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熊倜说完看着潜龙还是沒有说话的意思,把声音稍微放大一点说:“沉默解决不了问題。你能不能先说句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啊,”熊倜的话,打断了潜龙的沉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应付了一声。
“诶,你说句话啊。我师父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熊倜自己被抓的话,不管跟他们耗费多少时日,被怎么折磨,熊倜心中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他手里还握着逍遥子的性命,还有夏芸和欧阳莹也被关了进來,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若不是给潜龙面子,以他的个性,管他三七二十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早带着夏芸杀出去了。
他听潜龙的,先把这口气吞了下去。可是现在潜龙进來大半天了一个字不说,熊倜就坐不住了。
熊倜想: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其实,他也知道,以逍遥子的武功,要杀出去,是谁也拦不住他的。可是,逍遥子却偏偏安安稳稳地坐在那,让自己去找皇上。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自己都身在大理寺的牢中了。
那皇上
熊倜一想到他,就感觉心塞,而且不是一般的心塞。好像,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心里所有的空间都被这大石头塞满了,一点缝隙都沒有。
“诶,你说句话,你倒是说句话啊。”熊倜越來越着急。
“我相信方大人会來救我们的,他是首辅大臣,为人处世一直刚正不阿。”潜龙冷冷地说。
熊倜听着他这话,额头上不由得直冒冷汗,大吃一惊说:“什么。你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方从哲身上。你脑子是不是傻了。”
潜龙沒有说话,慢慢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熊倜。
熊倜惊讶地说:“大哥,你能不能给我清醒清醒啊。你把希望寄托在方从哲身上,我们就只有等死,”
“此话怎讲。”潜龙依然冷冷地说着。
“你自己好好想想,李可灼把我们抓起來的时候,方从哲一句话都沒有说。你说请他查明事情的时候,他说的话狗屁不是。我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熊倜历來不喜欢这些大臣说话的口气,他说着又有些激动地说:“李可灼是方从哲引荐的,他若是给我们求情,李可灼怎么也的给他几分面子。可是呢。”
熊倜这样一说,潜龙恍然大悟,刚才他似乎忽略了这一点。“你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噗,”熊倜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感叹一声,“我的潜龙大侠啊,自从认识你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是我听你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潜龙反问道。
“我提醒你了啊,我说我们先杀出去,可是你不听。”
“你说的是先杀出去。你沒有说方从哲和李可灼的问題。”潜龙声音十分沉稳地说。
“我就是因为想到这个问題,才说要杀出去。好去搬救兵。”熊倜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原來如此”潜龙似乎有所感触。他沉默了一会,“那现在该怎么办。”
熊倜一听,有些无奈地看着潜龙,长长地舒了口气,什么时候,他也开始主持大局了。
“现在,进都进來了。那就只有坐以待毙了。看看他们怎么处置我们再说吧。不过,以目前的形势看,我们十分被动。”
“皇上”潜龙忽然想说点什么。
“呵呵,”熊倜冷笑一声,“皇上更不靠谱。如今只能看老天爷了。”
熊倜有些无奈,所有的人如今都被关了起來,一个外援都沒有。
“希望皇上好了之后,能重新彻查此事。”潜龙又在心里暗暗地许了个愿望。
熊倜想着,抓住牢房的铁柱子,看着夏芸说:“芸儿,你说会有人來救我们吗。”
夏芸被问住了,她冰冷地说:“也许会有吧,不过,也许救我们的这个人,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
熊倜听这她这话,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他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会是谁呢。”
夏芸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人,现在这个事情,也只有他能救自己了。不过,他还会來救自己吗。夏芸不敢想下去,又在心中暗暗地说:也许不会吧。
夏芸想到着,忽然又叹息一声,还是那冰冷的样子,淡淡地说:“也许谁都不会來救我们。”
说到着,大家忽然都沉默了。
熊倜忽然又有了不好的感觉,那种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拽在手里的感觉,任人宰割的感觉。
夕阳西下,火烧云染红了天际,时不时飞过一只小鸟。
明光宗服用了李可灼送來的红丸之后,睡了一个甜甜美美的觉,他从來沒有感觉这样舒服过。
睡醒之后,他伸了伸懒腰,透过窗,看着天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替朕更衣。”
方从哲不敢远走,一直守在那,他急忙过去询问道:“皇上这是要去哪。”
“朕服用了李爱卿的药之后,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连续躺了那么多日,朕要出去走走。”明光宗一边更衣,一边说。
方从哲一听,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想:这药居然如此微妙。他给明光宗行了个礼,上前说:“皇上,您大病初愈,此时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去吧。”
明光宗丝毫不理方从哲,他穿好衣服,就走出乾清宫,站在乾清宫的院子里,看着天空。
方从哲急忙命令太监,说:“快给皇上拿见披风去。”
说完自己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明光宗看着天边被染红的天空,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那飘浮在天空中的白云软软的,刚才在梦中,他似乎就躺在云上,跟小鸟嬉戏。
他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有想起李可灼送來的红丸,若不是这红丸他也不会好的这样快,也不会有这样放松的n,他又催促道:“李大人去取药怎么还沒有回來,派人去看看。”
方从哲,急忙回应道:“嗯,李大人在,在路上了。”
“噢。”明光宗有些不太相信,疑惑地看着方从哲,“走到哪了。赶紧派人去接。”
“皇上”方从哲还想说点什么。
“方大人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朕想在这一个人待会,方大人还是赶紧去给朕办事吧。”明光宗坚定地命令道。
方从哲迟疑了一下,行了个告退之礼说:“微臣这就去。”
这药到底是好是坏,方从哲一点底都沒有。明光宗此时又催促着要服用这药。这事情又不是什么小事情,他急忙退出來,往魏忠贤的那赶去。
他刚退出乾清宫的外院子,就看到魏忠贤朝乾清宫走來。
他急忙上去抓住魏忠贤的手,忙乱地说:“你可总算來了。你有沒有听说今天的事情。”
“我已经听说了。不急,不急,”
“皇上又要服用仙药,这可怎么办。”方从哲又着急地说。
“皇上要服用就给他好了。”魏忠贤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一枚红丸。
方从哲疑惑了一下,询问道:“这药从哪來的,李可灼呢。”
“呵呵,”魏忠贤冷笑了一声,“方大人真是健忘,李大人那药还是我给他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李可灼不來,我怕皇上不相信。”方从哲疑惑地看着魏忠贤。
“这就要看方大人的口才了。”魏忠贤说着把药递给了方从哲。
方从哲看着手中的红丸,的确,刚才进贡的那颗红丸,也是从魏忠贤手上得來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魏大人,刚才李大人进贡那颗红丸之后,说这颗红丸要三日之后才能服用。现在献给皇上,皇上若是有什么闪失”
“诶,”魏忠贤马上变得严肃起來,“方大人,这是在说什么话,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有什么事。你献给皇上服用就是了。你若是不给皇上,皇上气坏了身子,方大人又怎么能担当的起呢。”
魏忠贤把药递给方从哲学之后,又装着太监那样阴阳怪气的声音说:“皇上的病刚好,方大人,就不要给皇上添堵了。”
魏忠贤说着,把方从哲的四个指头往回压,双手又紧紧握了他的手,奸笑了笑,说:“药在方大人手中,送不送就是方大人的事了。”
他说完,转身离去。
方从哲看着魏忠贤离去的身影,缓缓打开手,看着在手中的红丸,心里忐忑不安,说不出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