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已经无法动弹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洛宛沚皱起了眉头,收紧了右手的拳头。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有一只手,只要有机会,她就能
“像汝这样的人类,死了对任何种族来说都是幸事。想不到吾朱厌一生,竟然还能有做善事的机会。”
她抬头,眼前熟悉的面容上露出了属于朱厌的妖异笑容。
“我说过,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他手中的长剑举起,剑锋泛起冷冽的寒光,衬得他冰冷的眸色像是漫天凌冽的飞雪。
然后他的手突然顿住了。
指尖微微发颤,再落下几寸便可刺穿那可恶人类的心脏,无论是身心都无比期望着她的死亡,但却就是无法前进一步。
“不……可以。”
被封存在黑暗之中属于云竹的意识却在此刻苏醒,他被无数黑雾缠绕,双眸赤红,整个人看起来都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却就是如此,在此刻的情况下却依旧好死不死地清醒了过来!
“不能,对,她下手……”
握着剑柄的手不断地颤抖,他迫切地想要落下,却无法更近,意识中不断地拉扯。他怎么也无法明白,为什么陷入心魔中的云竹竟然还能有自己的意识,他不是已经完全失去自我了吗?怎么还会……
该死的!
朱厌没想到云竹竟然还会醒来,更没想到他的力量竟然开始慢慢地复苏,明明已经被打压在了意识的最深处,明明已经陷入了心魔之中,他怎么还会……?
无边的黑暗之中,云竹死死地凝视着那点光明,他迫切地想要离去,身下的黑暗宛若泥沼,每一次的脱离都像是将皮肉都撕扯下一般,没有血迹,有的只是不断崩裂又重组的意识和灵魂。他强忍着疼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伸手,渴望着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他能够感知到其他人的感情,而自己对此却没有任何感觉。
但现在他发现他和其他人一样,也会因为心爱之人的冷落而嫉恨,甚至陷入心魔。想他从前还曾有些轻看他人的悲伤,现在却发现自己也陷入了泥沼之中无法脱身。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她受到伤害。就算她完全不能理解,甚至不知道他的心事,也……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过心上,但他还是……
还是无法,看着她受伤。
身体的掌控权开始慢慢失去,朱厌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无法握住剑柄,最后连视线都一并陷入了黑暗。
最后他重新回到了云竹的意识之中。
云竹微微喘气,眼中浮现出力竭之色,朱厌的力量不是他一个人类可比拟的,虽然重新掌控了身体,但他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提不起任何一丝力气。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回来了,这样小徒弟就不会
他的瞳孔猛地缩小,剧烈的疼痛从心脏处袭来,五脏六腑好像全都紧缩在了一起,喉中泛起一股铁锈味,猩红的颜色几乎要淹没他的视线。
有血迹在白色的长衫上蔓延开来,宛若雪地上坠落的点点红梅,极其妖娆,带着蛊惑人心的色彩。
他微微垂眸,就看见一把通体虚无的长剑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血液不断蔓延,将四周的白净长衫全都染红。
他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其中没有任何感情,全然的冰冷和漠然,那眼神比胸口的剑更加锋利,将他的心划的四分五裂。胸口涌出大量血迹,凉意泛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更希望自己瞎了,也就不用看到眼前的一切。
洛宛沚拔出长剑,他踉跄地后退两步,就看她站了起来,反手一剑而来,割断了他脖颈的动脉。
漫天的血红之中,他看到她收起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鲜血喷涌而出,最后已经无法支撑起身体,他倒在了地上,而在那一刻有一阵黑烟从他的身上泛开,迅速向着屋外而去,而与此同时胸口和脖颈的伤突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直至如初。若不是四周大量的血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刚那一剑伤的是朱厌,而在此刻,朱厌已经消失了。
云竹躺在石堆之中,他抬头看着头顶,有阳光从空洞中投入,照在他的身上。
原本清朗如凌云之月的气质烟消云散,笼罩起一层阴云。
他久久地看着那束光芒,突然大笑起来。
为何而笑?为何要笑?
明明已经心痛到无法站起,但却无法停下笑声,这还是这辈子他第一次笑,却就是如此的大笑,撕心裂肺到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一般。
她不信他,她竟然完全不信他!
一腔热血换来如此,若不是朱厌他已身首异处。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次动心会如此惨烈。
至此之后,怕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洛宛沚跌跌撞撞从祭坛离开,在走出后差点没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但还是一个踉跄摔在了草丛里。
如果在其他时候可能算不了什么,但现在本来就已经摔得七荤八素,这一下顿时磕的她有些眼冒金星,差点就晕过去了。
“你这个家伙啊……”
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周围的阳光顿时被黑暗覆盖,她勉强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尽子规的脸。
“还没养伤多久就被搅入本尊都出不来的地方,好不容易离开后又弄的伤痕累累……在这方面你这个人类还真是天才。”
洛宛沚依旧有些晕晕乎乎,见好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她便直接钻进了尽子规的怀中,然后放心地晕了过去。
尽子规还想说什么,突然就感觉她贴了上来,有些不悦地低头,就看她已经昏了过去。
虽然很想把她扔出去,不过……算了,先把她带回去吧。看了一眼她惨不忍睹的肩膀,突然就生不起气了。
这样一个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家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只一个转身,片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此地只留一片枯败的树林。
这次回来后洛宛沚被洛君寒严加看守,洛君寒已经决定这次除非她伤好,不然哪里都不能再去。
洛宛沚本来是想抗议的,不过刚准备坐起来抽痛的肩膀就让她又坐了回去,东门瑾见她这动作冷冷地勾唇:“要是再来一次,我不能保证你这肩膀和手以后还能用。”
在面临成为残废的情况下,洛宛沚不得不开始养起了伤。
养伤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起码对于她来说是这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就是上药。而且因为之前的几次事她的信用值在洛君寒这里终于成为了负值,现在他每天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晚上睡觉也绝对要抱着她。这样一来别说偷偷溜出去了,就连想离开他视线都不太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洛宛沚终于决定好好养伤,反正等伤好了洛君寒不可能继续再这样盯着她,到时候再继续去搞事吧。
而在她养伤的时候沈建国又给她写了好几封信,每一次还都很厚,打开一看发现已经能集合成一本了,而且还很爽文套路,什么刚进学院的时候大家都看不起他,而且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一个个对他戒心十足出入都是形单只影简直被整个学院孤立然后在试炼中脱颖而出还顺手救了一把同学瞬间就拥有了名气紧接着再之后的考试中获得了双料第一,甚至把老师都给考倒了,成为众人眼中的学神紧接着再之后神木学院为了缓解众人心情的聚会上受到了无数告白,一跃成为第一男神。而现在上三界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沈建国在写这封信后就准备前往战场,信中让她给自己的学院生活取个名字,洛宛沚大笔一挥,给他了好几个备选。
如我在神木的那几年睡在我上铺的西辞同学沈青钧和神木不得不说的那些事等等。
之后沈建国回信:我觉得都不错。
得,果然是沈兄。
除此之外她还收到了苏城的信,不过是在闭关之前寄出来的,信中说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不过有一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瞬最近一直不在这边,是和白珩有关系吗?
可白珩最近也不在这边,他去了云上虚空……洛宛沚觉得这之中肯定有什么关系,毕竟自那之后她就觉得瞬很有问题了,或者说一开始她就没觉得瞬是什么白珩的属下身为女主的男人,看起来还是男主角的瞬,怎么可能只有这样一个身份?
当然这种想法她没和苏城说,而且说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只是猜测而已。
“吃饭了小妹!”
放下信,那边左城的声音传了过来:“别看了,等会吃完再看!”
洛宛沚一边去开门一边吐槽道:“三哥,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真像我老妈。”
“我呸,就知道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怼着来到了客厅,洛宛沚刚走进就停下了脚步,看着一副悠闲自得样子看书的东门瑾有些疑惑:“为什么东门也在这里?”
“因为叔叔他们又外出旅游了,这一次他们估计是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直接把家门都上了结界。”左城拉开椅子:“就如你看到的那样……”
东门瑾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她微微一笑:“我无家可归了。”
洛宛沚:“……”
洛宛沚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放洛君寒鸽子然后溜走?
不过眼下这种事情看来是不可能的,一个洛君寒就已经够难缠的了,再来一个没吃药的东门瑾……
她觉得有的时候是应该突破一下自我,就比如说现在,也许她可以尝试着让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突飞猛进。
而目睹了全部经过的箭表示“主人,你只是人类而已,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自欺欺人了”。
东门瑾从庭院路过,就看到洛宛沚正蹲在那里烧火,尽子规站在她的身后抱着肩膀看天。
“小洛洛,你在干嘛呢?”
“烤红薯。”
东门瑾低头看着那不断挣扎跑来跑去的箭,其实他对这东西还挺好奇的。
那边箭挣扎了半天发现她好像是来真的,顿时就变得老老实实躺尸。说起来也真是,要是和颜悦色这家伙没过多久就会变的毒舌,但如果一旦开始威胁他立马又变得乖巧无比当然这种乖巧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一段时间不再继续威胁很快又会变得开始不停地怼她。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毛病?这样性格的东西真的是神器吗?
虽然眼前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让洛宛沚头大了,不过这些都尚且在控制范围之内,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她心里明白这些只不过都是一些小事而已,最多有些麻烦,但完全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比起这些,更让她在意的事情是朱雀。
这只她在四方大陆时强行契约下来的神兽一开始就一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能用得到朱雀的地方,这样长久以来甚至有的时候都快把它给忘记了。
但也只是快,而并不是真的忘记了。
而在此刻回想起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感觉到朱雀的存在了。
一般来说如果契约者察觉不到契约兽的存在,那么就意味着契约兽已经死亡,可朱雀要是死亡她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现在朱雀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且没有任何动静。要不是尽子规告诉她突然感觉不到朱雀的存在,她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发现。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不到朱雀存在的?”洛宛沚问尽子规。
“就这段时间。”尽子规回答。
这段时间啊……洛宛沚的视线飘向了窗外。
那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能够和朱雀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一妖而已。
朱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