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焰好似什么都能点燃,而水又不能浇灭它,风也不能将它吹散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火势很可能会被吹得越来越大。
面对这样棘手的火焰,苏城缓缓拿下了背后的彤弓。
这把弓在上古的时候曾经射下过太阳,连太阳的温度都能够承受得住,眼前的这点火焰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不过虽然有神弓在手,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能与之配比的箭。
虽然彤弓确实是射下了太阳,但仅仅只有弓也是没用的,弓箭弓箭,有弓有箭才能够有用。
但她身上并没有能配得上这把弓的箭,而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去一一试了。
火焰距离她已经不足一米。
看着汹涌而来的火焰,苏城直接拉开了弓。在弓缓缓张开的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有什么比眼前火焰更加炽热的温度在不断地升腾,虚空的弓弦上有刺眼的光芒在跳动,随着她将整张弓拉满,一枝灿若太阳的箭出现在了弓弦上。
那是一枝通体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箭,铺天盖地的火焰在这支箭之下也变得暗淡失色,火焰在距离苏城还有半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惧怕着什么。
苏城没有一刻的迟疑,弓已拉满,手腕处跳动着的光芒充满了力量,那一刻她感觉天空乌云开阔,箭头开始不断地聚集起力量,直到再也无法凝聚更多
“嗖!”
箭离弦而出,顷刻之间带起一阵波动,那涌出的声波划开了天地,震开了所有。火焰像是被吞噬一般寸寸消失,就连四周的世界也一并被吞噬
苏城的瞳孔猛地缩紧,世界在不断地崩坏,那箭如此迅猛而过,所过之处之前的一切都在剥离。原本被火焰焚烧的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郁郁青青空旷的草地散去,有无数学生惊讶地看向这里那箭划开了幻境,直指尽头的一人
那一刻苏城几乎以为自己丧失了所有的感官,世界好像停滞,她听不见,感受不到,也不能说话,只能看着那支汇聚了太阳的力量的箭划破空气,带起一丝灼热的气息,穿透了苏幕天的胸膛。
没有一滴血溜出,在那支箭扎进他心脏的那一刻苏幕天整个人就燃烧了起来,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这么消失的干干净净。
在如此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之后那支箭依旧没有停下,将之后所有的树木全都毁灭殆尽,整个地面连同土地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它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一往无前,消失在了树林的尽头。
“啊啊啊啊!”
“小心!”
“苏幕天!!”
突然她又能听到了声音,世界又开始重新运转起来。耳边尽是尖叫,无数学生纷纷逃窜,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是被吓傻了?”苍郁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方钻了出来:“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能把那幻境都给破除了……不过那又怎么样?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毁了树林,你死定了!”
苍郁这么说着就哈哈大笑着扭头招呼着自己的队友准备一起离开,但转身后看到其他人都对他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你们怎么了?难道觉得我这么做很残忍吗?”苍郁被他们那眼神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得开口呵斥道:“今天的事谁也……”
剧烈的疼痛从心口泛开,他的话戛然而止,喉中顿时涌上一阵铁锈味。苍郁还未反应过来,从未有过的撕裂的痛感从心口开始蔓延,他茫然地伸出手,还未向着虚空握住什么,眼睛的视线就陡然被一分为二。
“砰!”
苍郁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摔在了地上,鲜血顿时像是水流一样喷涌而出,他尚且还有片刻的意识,就看到苏城走了过来。
眼前的少年隽秀精致的脸上沾染了点点血迹,晕开几分邪气,她勾起唇角,嘴角似是要开到耳根一般,夸张到令人毛骨悚然。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已经化作一片猩红,在其中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感情,有的只是扭曲的杀意。
这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在此之后他就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苏城站在那里,她的双手被鲜血染红,血迹顺着指尖滴滴坠落。抬起手,唇角也沾上了血迹,她歪着头,空洞的眸色竟然泛出几分犹如孩童一般的天真无邪。
满地碎裂的尸体,每一块都极其分散,地面被鲜血浸透,五脏六腑到处都是,有不少挂在树枝上,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苏城睁开眼睛,脑海中血腥的画面挥之不去,让她有几分呕吐的冲动。
刚刚她,又陷入了魔怔之中。
捂住隐隐作痛的头,距离上一次入魔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在此竟然如此轻易地暴走了。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你就会完全被吞噬理智,最终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机器,直到自己死亡那一刻为止。
记忆中那灿烂的光芒是如此灼眼,但却给她一种极其温暖的感觉,好像只要沉浸在这样的光芒之中就能什么都不用担心。
而在下一刻,苏幕天被这光芒吞噬,什么也没剩下。
苏城收紧了拳头,眼神沉了下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在自己暴走之后苍郁那些人好像全都被自己撕成了碎片,再之后她依旧没有恢复理智,而是不断地在破坏四周的一切。
再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直到现在。
有水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这才意识到现在身处的地方非常的黑,空气里充斥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还有一股血腥味。
刚刚一直沉浸在之前的记忆里,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躺在地上。她坐了起来,就摸到了扎人的稻草,扭头看到有铁栅栏横在眼前,对面的牢狱里则是空无一人。
她这是……被关到地牢里了?
苏城毫无意外地这么想着,自己最后肯定是晕过去了,等其他人赶到现场后估计被吓得不轻,再仔细观察几分就会发现是自己下的手,关起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说起来,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但现在却已经达成了目标,真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
走到栅栏前,她轻轻一握,这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被禁锢住了,再向着其他方向看去,一个人也没有。
被关起来束缚灵气都正常,可为什么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没有人看着或者等待审问她,一个地牢怎么连守卫都没有?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她总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但到底过去了多久她并不清楚,没人看着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昏迷的太久了,但侍卫……这个就真的不好解释。
综上所述,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不是小事,否则不会连一个侍卫都派不出来。
能影响这么大的事情,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和归海家的家主有关了,之前那些人策划了那么长时间,要是真的斗起来,最后谁会继承归海家苏城并不清楚,但很显然,归海家可能要完蛋了。毕竟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内讧没完外面那些复仇的人就能让归海家喝一壶的。
所以苏城怎么想也不明白归海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决定让出自己的继承权,怎么看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地牢的栅栏本就是专门用来困修灵者的,再加上苏城现在并不能使用灵气,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将之破坏,反而自己消耗了不少力气,顿时有些头晕眼花,后退几步重新坐在了地上。
心跳快的有些不正常,她微微喘气,过了好久眼前的视线才重新恢复正常。
不行,以她现在这种状态根本完全无法离开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离开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外面可是神仙打架,她出去就是被炮灰的对象。
这么说来,待在地牢里反而是件好事了。
靠着冰冷的墙面,苏城感觉体内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远去,手指都变得僵硬,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只感觉冷的不行。
她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准备储蓄一点力气再搜寻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吱呀一声,那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些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突兀。苏城被这声音一个激灵,感觉寒毛都竖起来了。
是有人来到这里了吗?
门开之后却没有任何脚步声,苏城觉得可能是进来的人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她依旧靠在墙上,视线却看向了栅栏之外。
渐渐地,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没有丝毫收敛,敲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声响,在这空旷的地牢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回音。
有亮光从远而近,虽然那光芒已经算得上是很微弱,不过对于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苏城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刺眼了。她眯起眼睛,就看到一个人走到了关着自己的牢前。
这个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苏城刚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门突然整个地蒸发了没有任何燃烧或者是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道铁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城愣怔在原地,那个人已经拿着一支蜡烛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袭白色的氅衣,微弱的烛光之下能看到衣摆末端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鹤,平添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丝毫没有在乎满地的泥泞,直接单膝跪了下来,蜡油滴在地上,蜡烛就这么摆在了一旁。他将氅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顿时暖意袭遍全身,苏城凝视着他的脸,却看他伸出了手,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师父?”
苏城开口,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的嘶哑,嗓子干涸的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她咳嗽几声,还未再来得及说什么归海无颉突然凑了过来,他的气息顿时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躲开他的脸就已经压了下来。
一股暖流顺着唇而下,滋润了干涸的嗓子,她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了温水之中,束缚着灵气的枷锁瞬间崩坏,所有的灵气重新向着四面八方涌来,身体再度恢复了力气。
“现在感觉如何了?”
归海无颉松开了她,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暗哑,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
苏城还僵硬着身体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脸颊不自然地泛起了一片红晕,唇微微泛肿,那艳若桃李的脸庞看的归海无颉的眼神又暗了几分,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颊,语带笑意。
“小徒儿,你以为为师是断袖么?为师在见到徒儿的第一刻就知道徒儿是女子,只不过一直没指出来罢了。”
此刻的归海无颉显得熟悉又陌生,他的笑容依旧,但通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虽然他极力掩饰着,但苏城依旧能从他的身上闻到大量鲜血的气味。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的味道?”苏城抓住了他的手:“你受伤了?”
“为师可是好好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才来见你的,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归海无颉将她抱紧,就这样走出了地牢:“徒儿的鼻子还真是灵,看来以后为师见其他女人的时候要小心点,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徒儿闻到了什么味道,那为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城感觉自己的头上落下了几根黑线,她刚想说什么,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打断了她的话语。归海无颉抱着她走出了地牢,那迎面而来映入眼中的世界,让她愣在了那里。
满地尽是无数尸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房屋都被毁的一干二净,死的人是如此之多,溢出的血液连土地都无法完全吸收,像是汪洋大海一样浸泡着那些尸体。
四周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空气中是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除了猩红,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就好像是整个归海家的人,都已经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