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国坐在门前。
此时天边已经挂上了月亮,远处天空的烟火也已经结束,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留下星辰在闪烁。
他靠在门口看着远方,有风吹过,但盛夏夜晚的风并不能带来清凉,反而让他的心底更增几分燥热。
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他从榆城学院回来的时候方才晚上九点,因为晚上有烟火大会的缘故街上有很多人,他从熙熙攘攘的街道挤出,买了点吃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一边吃一边盯着那边的门口。
东西吃完了,天边的烟花也放完了,四周逐渐变得安静,就连远处的城市灯光都一一暗淡下来。
但是他却依然没有等到洛宛沚。
其实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洛宛沚肯定是被白珩带去了烟火大会上,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也就只有烟火大会有点看头了,而且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白珩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
但是他就是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尽管知道她现在没有任何感情,但只要一想到白珩很可能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光是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就让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到最后他实在是无法再坐在屋子里,最后便直接来到了门口的台阶上,干脆就这么坐了下来靠着门等她回来。
当星光蔓延到整个天空,当城市的灯光全部消散,远处的地平线终于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沈建国眯起了眼睛。
就算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依旧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的白珩慢悠悠地向着这边走来,夜晚的风不断,将他的长发和衣摆吹起,他看起来像是踏风而来。而在他的背上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黑发黑衣黑裤,让她整个人都几乎融入黑暗。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不过很快就松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
白珩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当然是等小丸子了。”沈建国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今天出去又打探了不少消息,本来想着和她讨论一下,却没想到她晚上竟然和你出去看烟花了。”
“只是说休息,没必要等这么长时间。”白珩丝毫不信他的鬼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九点就已经回来了。”
“看来你的手伸得还真是够长的,不过我并不喜欢别人监视我的生活,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来。”自己的行踪被如此清楚的了解,沈建国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他只是慵懒的靠在了门背上,那样子就好像他此刻并不是坐在门口台阶,而是躺在奢华精致的王座上一般。
“如果你能离她远一点,没有任何问题。”白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背着洛宛沚径直向着后院走去:“有什么事的话你明天再说,她现在已经睡着了。”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回头,在那一瞬间原本身上的清冷和温和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冷意和狂暴的杀气:“你要是敢把她吵醒,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是脑子进水了非要把她给弄醒?”沈建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出声:“说真的白珩,每次看到你在她面前装温柔我就感觉恶心。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你竟然还敢带着她去云上虚空……你该不会想把整个云上虚空全都给灭口了吧?”
“这和你没有关系。”白珩的眼神更冷了:“在说我之前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两人互相冷嘲热讽,情绪逐渐激动,就在快要打起来的时候爬在白珩背上的洛宛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唔声,顿时两人立刻噤声,互相很是嫌弃的收回了视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当然,这一切此刻已经陷入沉睡中的洛宛沚并没有看见。
洛宛沚感觉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
之前在看烟花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等到笙歌散后酒初醒的时候她立刻就感觉困了。白珩说可以背着她回去,她便趴到了他的背上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他们离开的时候正是街上人离开的高峰期,毕竟有很多晚上不睡觉的夜猫子和他们一样看完了整场烟花大会。于是走的时候人群有些吵吵闹闹,好不容易离开人群后安静了下来总算是可以进入深度睡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睡梦中感觉到冷意,后来好像还有两个人在互相争吵着什么,虽然她没有醒来,但还是感觉到了不适。
不过再之后总算是没有什么吵闹的声音了,于是她也就终于能够入睡,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就是熟悉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
脑中的记忆慢慢的恢复,看来应该是白珩把自己带到了房间里。
换了身衣服然后快速洗漱,她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声响,紧接着白珩的声音响起:“起来了?再等一会,早餐马上就好了。”
洛宛沚便乖乖的坐到了桌子边,他已经在桌上放好了一杯水,她捧起杯子,就发现这杯子的材质是保温的,杯中水的温度正好,不热,但也没有完全凉透。
这一切让她有种既视感,原来在现代的时候她每天早上起来江清就已经把一切全都布置好了,她甚至可以当个废人。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还真是好。
她正回忆着原来事情的时候白珩已经端着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起来他早上做的是凉粉。
“阿宛看起来很怕热,虽然这种凉性的东西对胃不太好,但偶尔吃一两次也是没关系的。”白珩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我们就可以去云上虚空了。”
“这么快吗?”洛宛沚起筷子,然后将一旁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之前你不是说秋天的时候比较好……”
“阿宛不是想去四门选拔赛吗?如果秋天的时候去的话那就赶不上了。”白珩摇了摇头:“反正我曾经是云上虚空的裁决者,怎么去那个地方我还是知道的。之前选秋天是因为当时那个家伙造反的时候就是在秋天,只不过是想给他一点心理压力罢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还冲着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简直能和窗外的阳光媲美。
洛宛沚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看着眼前白珩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低头继续默默吃着粉条。
裁决者大人,你的这个笑容简直冒着黑气啊。
在吃完饭后她就出门走走,结果刚出门就看沈建国站在门口冲她不断的晃着手。
“怎么了?”她立刻就向着他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没多久,我能不知道你几点钟起来吗?”沈建国这么说的就拉着她的手腕向着自己房间走去:“昨天我去了一趟榆城学院,得到了不少新的消息。”
“榆城学院?”洛宛沚本来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拉着自己去他房间,不过一听这话顿时就忘了这茬转而思考起了其他的问题:“你怎么去了那里?”
“我之前本来是去找绮罗的,但没想到她人不在校长室。应九黎说她前几天突然身体不适被祁城带去找天苍了,于是我就动身去了榆城学院。”
洛宛沚立刻就意识到他这话的重点:“绮罗怎么这么巧在这个时候身体不适?难道和独角山脉那些事有关系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
说话时他已经带着洛宛沚来到了房子门口,他直接推门而入,洛宛沚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立刻就被宛若实验室一般的客厅给闪瞎了眼。
“你是觉得你以后都没有室友了吗……”
“反正我已经申请毕业了,剩下的事就留给绮罗头痛吧!”
“你申请毕业了?”洛宛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绮罗竟然舍得放你走?”
“我之前消极怠工她不高兴,不过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这一次大家都能看出我的等级与其他人严重不符,只不过因为我上场直接认输对整个大赛的走向并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没管,要是以后再来估计就会遭受很多非议了。”沈建国这么说着的时候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自古天才总是不被世人所理解,这种独上危楼听风雨,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的感觉一般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你这话的槽点简直多到我吐不过来……”
在说话的时候沈建国将客厅快速整理了一下,虽然没有整理出什么名堂,但好歹是腾出了一个空地,两人总算是能坐下来了。
“来尝尝我最近调的鸡尾酒。”坐下来后他从空间取出两杯还散发着寒气的冰蓝色饮料:“我发现这里的有些酒味道特别好,再混合一些香料那简直比任何一种饮料味道都好。”
洛宛沚接过了他手上的杯子,沈建国的手艺她一向都是相信的,因此这次她也毫不犹豫的就喝了一口,顿时就感觉心旷神怡。
不过这次的重点并不在鸡尾酒上,喝了一口后她又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之前的问题:“你去榆城学院有遇到绮罗吗?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是和天鹫山有关。”沈建国晃着手上的酒杯,这个世界并没有现代的那种高脚杯,这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打磨出的仿造品。此刻他虽然一身短衫,长长的头发被束起马尾散落在脑后,但是他晃动着酒杯的样子却让他看起来像是坐在酒吧中的花花公子。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有着短碎发,带着耳钉,笑容轻浮眼神冰冷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他放下酒杯,眼神温和,笑容明朗。
“我在那里和他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差不多把思绪都给整理清楚了。”
“绮罗是天生独角兽,算是这一代独角兽中天赋最高的几个之一。你也知道,独角兽的心脏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神器,天生独角兽的心脏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独角兽群中有一个规定。”
“每一个天生独角兽在出生后都要去天鹫山祭拜疏,并且要在它的心口刺入疏的鬓毛。虽然一般来说心脏如果遭到如此刺激会受到损伤,但是听天苍说,天生独角兽这样一来不但不会受到损伤,反而还会获得无穷的益处。”
“这么说来绮罗身体不适是因为天鹫山被……”洛宛沚立刻恍然大悟,她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却就被沈建国打断了。
“她身体不适的原因是心脏绞痛。”沈建国的语气未变:“不过我探查了一下,天鹫山被破坏只能算是原因的一种。”
“绮罗并不是因为这事而心脏痛的,据她所说,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她的心脏都会绞痛,不过疼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恢复,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来。”
“而这次在得知了独角山脉的事情后天苍和我决定换了一种方法来检查,最后发现她心脏之所以如此痛,是因为她的心脏竟然并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建国抬起了头,视线直直地看着她。
“我到现在才发现,绮罗的心脏竟然在不知不觉和另外一样东西绑定了。”
“绑定了?”洛宛沚惊讶:“可是心脏不是她的吗,莫非就是当年刺入心口的鬓毛所造成的?”
“我之前还在想疏为什么能够被复活。疏不算是神兽,死了就是死了,绝对不会有复活的机会,这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所规定的。”
“但是前几天你我都看到了,疏不但被复活了,而且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洛宛沚已经慢慢的理清楚了,她敲了敲桌子,皱起了眉头。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绮罗的心脏被共享了……?”
“没错,被共享到了疏的身上。”沈建国点了点头:“而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心脏,疏才能够被复活。”
“不过这样的话有一个缺点。”
“一个生命只能有一个心脏,不可能出现两个生命体共享一个心脏的情况。”
“如果不尽快把绮罗从这种状况中解脱出来,那她就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