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晨课，林浪都要先复习前一日所学的内容。柳知白虽然在其他方面对她十分宽容，但只要关乎学习，他的要求历来非常严格。

每到早课期间，他会陪伴林浪一起学习，但柳知白并不看任何有关科考的基础书目。

自从回乡以后，他就只翻阅自己感兴趣的书类。林浪在那自行复习，他安稳坐在旁边看书，顺便为她答疑解惑，这就是拜师以来二人的日常。

近来天亮的早，林浪坐着驴车赶到柳府时，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不等车夫前来搀扶，林浪麻利地抓起衣摆，直接从驴车一跃而下。

嫩黄色小衫化作一只鲜艳的箭羽，眨眼之间已从驴车旁蹿出老远。林浪微微提气运转步法，身姿轻盈灵动，几乎瞬间就已消失在车夫眼前。

她一路疾驰，不过片刻，就赶到一间小院。

这间院子是柳知白特意为林浪所开。现在天气渐热，他们的早课就在院里进行。

桌椅早被仆从们摆放于树下。林浪坐下后立刻拿出书本开始复习，没过多久，柳知白就走了进来。

早课正式开始。

昨天林浪学的是《论语》十则。

没错，她拜柳知白为师后，一切都又从头学起。

经过拜师后前两天的学习，柳知白发现，林浪之前的自学，就是简单的背和记忆。

如若是考验她的熟练度，那可谓是倒背如流，丝毫没有难度。但当他更深入考察林浪关于每一则论语的字词考释和学习延展。柳知白发现，结果很不尽人意。

简单的记住，和内在转化为己所用间的区别宛如鸿沟。

很显然，林浪现在还没有学会，如何将这些知识变成自己真正所有。

她虽然是华夏诗词狂热者，但这只能说明她的知识储备量很足够。并不代表她本人很擅长作诗写赋。

更何况，进士科考的并不止诗词歌赋，还有贴经、杂文和时务策。

引经据典是中华下五千年不改的高分模板，但按照林浪现在只知其形，略知其意的水平，通过柳知白的考核对她而言还尚为遥远。

......

清晨的阳光还不甚刺眼，此时在院子里坐着看书正是合适。

他们二人在院子里各行其是，院外仆从打扫忙活的声音也逐渐纷杂。

林浪最后再详细翻看一遍柳知白昨日讲解的内容，起身将书本放到正垂眼看书的师父面前。

“师父，昨天的内容我已经复习完了，还请师父考教。”

柳知白点头，从小桌拿起林浪的书本翻开，准备开始今天第一次的抽背考试。

柳知白：“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者，鲜矣。”

林浪：“不好犯，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柳知白：“是何解义？”

林浪：“本则共有四个解意。”

“解意其一。有子，孔子的学生，全名有若。教孔子少33岁。是《论语》中较少被称为“子”的学生。”

“解意其二。孝弟，孝是指子女对待双亲的正确态度。弟通悌，是指弟弟对兄长的正确态度。此句意指为人道德修养大善，引为善事父母曰孝，善事兄长曰弟。”

“解意其三。道指仁道，孔子曰其为人道德思想及在现世生活的体现。亦是治国为人的基本原则。”

“解意其四，为仁之本。即以孝悌作为仁的根本。还可延伸，仁即人，为仁之本通做人之本。”

林浪稍顿，清清嗓子继续道：“......值春秋之时，周天子立嫡长之制。下余庶子分封为诸侯，诸侯之下亦是如此。天下之大，皆仿于此。孝悌之说充分反映春秋时期宗法血缘下的社会维系......”

十则考核眨眼即过，等林浪全部背完，也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

柳知白除了帮她抛引句子，其余的并未多说。

等十则过去，他起身示意林浪打开院门，让仆人们再帮忙把桌椅搬进屋里去。

今日如往常考较的流程一样。如果林浪没有出错，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要开始学习下一部分的内容。

但若是林浪背诵时出现纰漏，甚至背错。那接下来她就失去了回屋学习的机会。柳知白会要求她一直要站在院子里，直到把刚才背错的内容记得一字不落，连带着之前学过的全部所有。随后由柳知白随机抽背。

这样一次错，就要次次错的魔鬼训练，让林浪以海绵吸水的速度快速成长起来。

......

林浪终于幡然悔悟，果然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感到后悔。

现在想来，与柳知白相比，恒言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虽然他贪财自大还总惹人厌烦，但恒言从来不会主动读书，也不曾要求过林浪读书，自然更不会逼她写字。

如若不是她生来知之，恐怕现在也跟恒言一样，已然要全身心沉浸于当文盲的快乐中了。

从小到大，她除了看见过恒言曾手持剑谱，也就是小时候见过他处理公务。不过等她长大后，处理宗门事务也成了她的工作。

思来想去，林浪还是觉得，相比埋入书海的日子，她果然更喜欢在清山潇洒挥剑的岁月。

遥想当年，她是多么的肆意与自由！

太久没摸复兴，她都要忘却自己天下第一剑的身份了。

......

不过，在柳府的日子除了学习时让人难过，其他时候，林浪还是很满足的。

午跟着柳知白学习新课内容，一直学至午膳时间。

林浪最爱的，就是师父家里的饭。

柳府的伙食格外的好，每一道菜分量虽然不多，但是每一餐饭菜都种类繁多，花样十足。让林浪看的目不转睛，吃的不亦乐乎。

柳知白口味清淡，偏好喝各类鱼汤。林浪嗜辣如命，口味颇重，但自从她来府之后，柳家的伙房力就开始常备她爱的口味。

至少在柳知白这里，林浪每餐都能吃到她爱吃的饭菜。

等到吃完饭，就轮到柳知白的休息时间。他每日雷打不动的要去卧房小睡一会儿。

而林浪，念在她年岁尚小，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柳知白破例命人给她在书屋里摆一张小塌。但前提是要求林浪先复盘午新学的知识，才能获得在小塌午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