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冷子润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丝毫没有把这些人的命放在眼里的意思。

这些年来，抵御外敌，清除内恶，杀人如麻，他已被外面说成嗜血的恶魔。郾城的人更似对他大肆抹黑，把这里形容成人间炼狱，而他是这炼狱的主宰。

区区这百十条人命，背在身上也不算多。

“算老夫求你了。”鬼灵子这辈子也没跟谁如此低过头，而今却为了这些人放下了往日的骄傲。

这些人各派都有一定地位，多是各门派管事的或是得意门徒，江湖上已经失了一批掌舵人，若这些人在出了事，只怕江湖门派要好久翻不过身。如今朝堂内斗，民不聊生，若此时江湖也跟着不稳，怕是会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即使这些人没了功夫，但在各派的地位还在，只要能稳住各门派的人，就能图日后。

“真想让我放了他们也可以，”冷子润故意顿住，待看到他专注倾听时才继续说道，“您老人家留下。”

鬼灵仙人一双肉眼皱在了一起，长长的眉毛抖着，好似没有听清楚一样，“我？留我何用？”

冷子润站起身，变得恭敬，面色也变得和善，“教我夫人医术，”他直言道，“你也知道她对医术很感兴趣，我们这里偏僻，除去几个军医，再找不到更好的医师。所以我想请您留在这里指导她，待她学成，您便可离开。”

“王妃？”鬼灵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已经把自己手绘的行医记录送给她了，这世间独一份。”就为了报答救命之情，也为了撇清和二人的关系，他不惜拿出了毕生的心血，这怎么到头来，连自己都要交出去。

“仙人的医术又岂止是几张纸就能诠释的，”冷子润回的倒也直白，“我既然提这个要求，自是希望仙人可以不遗余力去教她。”

“为什么？”鬼灵仙人想不明白，“她已经贵为王妃，而且......以后可能还不仅只是王妃，学了医术又有如何，你能放任她出去医人。”

冷子润的神情变得庄重，他掷地有声的回道，“我希望她能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被他圈养在府里。

鬼灵仙人见他话语坚定，一时到不知如何作答。王妃那小丫头他倒是喜欢，不说别的，就博览群书这一项就很对他的胃口，尤其是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里，她能独树一帜有自己的见解，这就很难得。

“不着急，仙人可以多考虑几天。”冷子润不急不缓，手背着身后准备要离开。

他是不急，可是庙里那群人等不得。

眼见他要开门，鬼灵子着急起身出声拦住了他，“王爷等等。”

冷子润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转身即隐去。

“我答应你。”

“不再考虑考虑？”

“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马上派马车送那些人离开，保证安全送进关内。”

鬼灵仙人一屁股又坐回凳子上，“我还有一个要求。”

“请讲。”

“我不想住在贵府，能不能再外面另外找一处住所。”鬼灵子的最后一份倔强。

冷子润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府上规矩多，不自在，而且两边身份特殊，住在这里确实不方便。尤其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幽闭。

“找好了住所我让人通知您，在这之前还请先在这委屈几天。”

“嗯。”见他答应的痛快，鬼灵子的脸色好了些。至少他是诚心想让自己留下教王妃医术。

两个人谈妥，冷子润打开了门，贝一一还在院子转着圈着急等着，见他出来，赶紧走上前来。

“老先生说什么，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先生不是应该回鬼灵洞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府里，贝一一实在想不明白。

“先回去吧，我慢慢告诉你。”

贝一一哪静的下来，一步步跟着，这人真是，她现在哪有心情慢慢听。

见她一路巴巴望着自己，冷子润终于在前院的花园停住了脚。

下人们心细，见两人在园子里顿住脚，很快就端了茶水糕点过来，摆进了凉亭。冷子润顺势带着她走近，两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也是难得，平时多跟她说两句话她就闪躲，哪像今日这般，还愿意陪他在这坐着。

“这件事还要从我们遇到黑衣人说起，”冷子润拎着壶帮两人斟上茶水，随手把碟子的糕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那些人虽然还不能确定是谁派来的，但是却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谁？”贝一一胳膊架在石桌上，大有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冷子润看起来相当的耐心，不回反问，“你听过江湖的各大派系吗，听过几个？”

贝一一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灵山，衡山，东都，五岳，沼子林，还有一些小的我记不太清了。”贝婼瑾残存的记忆里只有这些，想必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那天伏击我们的就是这些派系的掌舵人。”

冷子润轻松地说完，贝一一却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不就意味着那晚要杀他们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逃出来还真是她福大命大。贝一一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继续听他讲。

“为了报仇，江湖各派又召集了一批人马，在我们回城之前就进了城，另有一些断后的人在来的路上碰到了鬼灵子，便把他一道劫持了来。”

“所以你前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怎么样，人都抓到了吗？”那么多人如果都混进城里，以后岂不是太不安全了。

冷子润轻点了下头，并不准备给她细讲处理的结果，含糊了过去。

“明明是你救了老先生，他怎么还那么大的气。”贝一一不解的嘀咕着。

“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解释开了。”冷子润宠溺的笑了下，“而且他知道你对他的医书有兴致，愿意留下为你讲解。”

“啊？”贝一一不敢置信，“你骗我的吧？”他们一共才见了两次。

“你夫君像会骗人的样子吗？”冷子润饶有兴致的玩笑道。

贝一一撇撇嘴，随即也笑了起来。

能有老先生亲自指导，她做梦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