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些缘，却是孽缘。”

楚墨纯莞尔一笑，自是理解了他口中的孽缘究竟是指什么，“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将真真抱走的邵晓峰，竟然成了何雪艺的继父。”

自然是指，与何家的孽缘啊。

“五年前我找到邵晓峰，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些罪，也愿意去自首，但前提是要我在外面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邵莹啊……其实也很可怜。”楚墨纯蓦地一叹，轻轻替熟睡中的妹妹捋顺侧脸的发丝。

“所以，后来真真才劝我，算了吧。”

望着妹妹恬静的睡颜，她无奈一笑。

“这傻丫头啊，受了这么多伤，却还在为别人着想，说什么邵莹从小没有妈妈，后来爸妈都不在了，多可怜啊。可她自己呢，明明从小还没有爸爸呢，明明后来妈妈也不在了呢……不过，虽然乔婉条件不好，可其实很疼真真，该给的都没少给，也是看在乔婉的面子上，我才算了。”

苏沐扬轻轻点了点头，乔婉与真真的感情……

很复杂，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

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感情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就是为了叫乔婉了无遗憾地走，她当初才会答应与他在一起。当那些真相猝不及防地浮出水面，她才会一时接受不了，选择远走他乡吧。

到头来，自己根本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到头来，原来妈妈做着妈妈该做的一切，竟是为了赎罪……

当猝不及防得知这些真相的时候，究竟是哪样的痛？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象。

他只知道，那个傻丫头是那么倔强……

“邵晓峰犯下的罪，都是自己的妻子和亲生女儿在赎。若说是邵晓峰毁了真真的一生，那也可以说，他同样毁了自己的一生。”楚墨纯一段意味深长的话，蓦地一声长叹，“终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没办法真的一狠心在这条不归路上一直走下去……更何况，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

言外之意便是，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对于真真来说，她去德国留学……就是在跟乔真告别啊。”

在跟乔真告别……

苏沐扬有些恍惚。

“在跟属于乔真的那一切，告别。”

墨眸微垂，苏沐扬倏地红了眼眶，幽暗中一双眸子泛着夜空般孤寂的光芒。

他曾也是属于乔真的。

那一切，自然包括他。

楚墨纯敏锐地察觉到他红了眼眶，却莞尔一笑，淡淡又道：“最难的，就是跟你告别了吧。因为，乔真的一切，就是你啊……并不是包括你，而是……你就是她的一切啊。”见男人怔怔地凝视着自己，她话锋一转，这才怆然一叹。

“对不起，五年前叫她假死，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目光一沉，苏沐扬神情莫测，淡淡摇了摇头。

幽暗中，刀削斧凿般的侧脸隐隐泛着一层孤寂的微光，“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五年前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她回来了，我只想好好跟她过完这一生。”

楚墨纯轻轻牵起妹妹的手，一双风韵十足的眸子也隐隐红了。

真真……

你听到了么？

你那么爱的男人，想好好跟你过完这一生啊……

“你不知道……”

有些情绪一旦上涌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楚墨纯说到情动之处，嗓音终于泛起浓浓的哭腔，“当爷爷知道我找到真真的时候，爷爷有多开心……爸妈，有多兴奋……”

幽暗中，苏沐扬嘴角上翘，似是微微笑了。

“失而复得的感受……我能理解。”

“失而复得……”楚墨纯喃喃。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失而复得啊……

“咔嚓。”

楚墨纯万千思绪，忽然被一声闷响打断，是紧闭的房门有人忽然闯进来所发出的声音，顷刻间打破了室内静谧而安详的气氛，一张高大挺拔的身影无所顾忌冲了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夜公子，她赶紧别过头抹去眼角的氤氲。

好在天色渐晚，室内光线幽暗。

夜公子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反而兴奋得很。

“老苏！我来啦！”

苏沐扬倏地投去一抹寒光，“这么大声，要死么？”

夜公子这才发现牀上的女子还没醒，赶紧捂住了嘴巴。

谁知又一张挺拔的身影紧接着冲了进来，伴随一声大叫：

“真真”

不用说了，这人自然是in。

苏沐扬无奈蹙眉，已经懒得再去呵斥，而是望向牀上的女子，见她仍在安睡丝毫要醒的迹象都没有，悄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暗自狐疑了一番。

难不成，是他攻势太猛了么？

怎么这么能睡？

“真真还没醒呢？太能睡了吧！”

因为下午已经去医院上过药，双膝基本消肿不影响正常活动了，in屁颠屁颠跑到牀边，贱笑着望了一眼苏沐扬，不用说，自然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夜公子也走上前来，坏笑着揶揄。

“老苏，知道你这五年不容易，但也不至于吧？俗话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吧？瞧你把人家累的。”

苏沐扬眉角一挑，不满。

“别学了几句诗就乱用行么？”

“嘿嘿嘿，我新学的，怎么样怎么样？”

夜公子贱笑着求表扬，苏沐扬却不假思索一句：

“不怎么样。”

“啊喂！你这样人家真的很受伤耶！”

夜公子委屈地撇撇嘴，楚墨纯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苏公子应该是，巴不得朝朝暮暮吧？”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何止是朝朝暮暮。

得是每分每秒吧。

“还真被你说中了。”

苏沐扬很是大方地承认。

楚墨纯莞尔一笑，随即望向夜公子和in，问道：

“你们两个，干嘛去了？”

“夜公子带我去参观苏宅啦！话说苏先生，您家也太大了吧！我们俩刚逛完后花园，这天都黑了，想着真真应该睡醒了吧，就上来了！都没来得及逛别的呢！”

夜公子……

带in去逛花园？

楚墨纯和苏沐扬皆眉角一挑，只听楚墨纯紧接着追问：

“尚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