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宾客散尽,喧闹沉寂。
谢冬春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开盘发。
青丝刚没过肩头,长度尚不及她过去的一半。
这征示着力量的单薄与亏缺。
“唉。”
她叹了口气。
下一秒又拍了拍脸颊。
“不行不行,这样不对。说好的当咸鱼,怎么又开始忧天愁地。”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
实在是这中间的切换过于无缝衔接,导致她都重生好几天了,也还是没法很好的进入状态。
视线无意掠过台子上的胸针。
谢冬春很自然地联想到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
——卓家哥哥,卓二少,卓然。
脑子里把那名字转了几圈,她突然决定道,“得回个礼。”
然后她便起身进了浴室。
佣人不在。
她赶走的。
这里的佣人跟大历不同。
这里的,业务范围大多不包括伺候沐浴更衣。
而且,年纪都太大了。
无论手脚利索度,还是伺候的贴心程度,始终是比不得那些打小就养在她身边的小丫头们的。
她想当咸鱼,得先找到更称心的佣人。
不然凡事都亲力亲为,跟当国相那会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躺下前,谢冬春鬼使神差的把胸针拿到了床头。
侧头看一眼。
没忍住又放到了枕边。
谢冬春:……
感觉自己有那个大病。
算了,这胸针她确实合她心意,那卓然也长得确实……真好看。
不知道许配人家了没。
迷糊睡着前,谢冬春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找机会问爷爷要个联系方式。
……
黑暗中,有人轻声问。
“王爷睡了?”
“嘘——不知道。”
“不知道你嘘什么嘘。唉,听说王爷今天喝了好多酒呢。”
“怎么,你心疼?心疼也轮不到你伺候。”
“说得好像你能去伺候似的。这安平王府,不,整个大禛国,谁能有资格伺候咱王爷。”
“……也是。要是小……”
“嘘——说多少遍了,那名儿不能提。嫌脖子硬还是狗命长?”
“你嘘屁哦,王爷都要娶狄国长公主了,哪还记得小谢,凭啥不给提。”
“……!”
“想当初老娘敬他是条痴情汉。没想到,哼,天下渣男都一样。”
“……”
隔着厚重木门和落地雕花屏风。
侍从和婢女的对话被隔绝在外。
床榻上,男人双目紧闭,眉心深锁。
汹涌的酒劲折腾得他有些难耐。
良久,薄唇挣扎着挤出几声破碎呢喃。
唔哝呜咽。
似是陷入什么梦魇。
一股清香,不知何时席卷了整间卧室,笼罩住他,撬开牙关,攫取酒气。
久违却又熟悉的味道。
“阿谢……”
“竟还有脸唤我?哼,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醒酒的符水一口一口喂进去。
空气里的迤逦,随着酒意转淡,而愈发灼热炙人。
“阿谢、阿谢……”
“呜……痛,轻点,别咬……狗男人果然属狗的么……”
“阿谢,你是我的,我的……”
“不,记住,你不准娶那个臭公主,你是我的,卓然,记住没有。”
“…我是你的、阿谢你别走……你在哪……”
“……”
婉转声随着天破晓而消散。
谢冬春睁开眼,整个人都懵了——做梦了?
身体似还未从那场盛大礼花中醒来,有些疲,有些手脚发软。
啊,卓然,不穿衣服也好看得过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