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不卖豆腐了。
卖了半辈子豆腐,临到老,老黄突然放下了这个养活了自己半辈子、陪伴着自己娶妻生子,几乎占满了全部生活的活计。
现在的他,成为了一个庙祝,就负责管理祠堂中的香火。闲暇时间,做点豆腐斋饭,留香客吃上一顿。
所拜非佛非道,而是几十个模样各异的仙人。
南县是一个边陲小镇,算不得富裕。但这祠堂庙宇却是修得大气堂皇,有模有样。每个塑像都漆上的厚厚的金漆。
“老黄,你怎么不卖豆腐了?今早我一回来,就想着买些豆腐回家,在街上找了好几圈,硬是没找到你这老小子人。问了好半天,才知道你居然来这当起了庙祝?”
一裹着头巾的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老黄笑着摇了摇头:“不卖咯!该歇几年了!”
那男子眼珠子转了转,见四下无人注意,神神秘秘地上前揽住了老黄的肩头,小声问道:“老黄啊,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的生意。你告诉我,是不是,嗯?”
男子一手指了指天,拇指食指放在老黄眼前搓了搓,朝老黄眨了眨眼。
他想的很简单,老黄能放下这活计,肯定是寻了其他的财路。
去年因为附近闹妖怪,他举家去投了他处的亲戚。近日听闻妖怪被赶走了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多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花了不少银子的庙宇。不用说,肯定是哪位大人物的手笔。那老黄在这,估计也能有不少的好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老黄一听,脸直接拉了下来,义正言辞道:“你说的什么屁话!为这仙人守生祠,是我老黄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怎能收取好处?”
“嗯?”
男子有些不解,又笑了笑:“行了,别装了!这年头还有人愿意做没钱挣的事儿?你突然发什么慈悲?”
老黄一听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身后那些金光闪闪的塑像,金像反射着阳光,正好照在老黄身上,整个人似是也变成了一尊金像。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我老黄……嗯,该怎么说呢……人生在世嘛,总是要做些不一样的事。别人都说我任性,但我却觉得,这叫任心。大道理我老黄说不出来,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应该做些什么,我就来了。”
“你看这些神仙!你是不知道啊,当初我们南县差一点就完了。那神仙为了我们,屈尊扮成了乞子,还往我碗里吐口水。那可是仙涎啊!说到底,是我老黄赚了。但我老黄不知道,还把那神仙揍了一顿。”
“在那些神仙走后……是!他们不求我们什么报答,也用不着我们报答。但我老黄却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总对不起我这颗心。现在儿女也都大了,用不着我干什么了,就当在这养老咯!”
那男子闻言,久久沉默,好半天才说道:“可是这金身泥塑终究是死物,那些神仙又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没必要日日在这守着啊!”
“嗯……他们会知道的!”老黄咧着一嘴大黄牙,开心地笑着。
说着,老黄愣住了。
那一道道金身突然金光大作,头顶直射出一道金柱,直冲霄汉。
“神仙,知道了!”老黄笑得像个孩子,眼中泪花闪烁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场景,惊动了南县的每一个人,街头巷尾,跪满了人,冲着那金光射出的位置,连连叩首。
……
轰隆,似是天怒一般。震得地上的砂石微微颤动。
一道足有树干粗细的雷蛇朝着下方急速降下。
雷霆灭世。
“误法!”
陈悟念大吼一声。
那替身身体中灵气澎湃运转,五官一拧,瞬间变幻作了陈悟念的模样。原本干瘪的血管慢慢鼓胀了起来,鲜血在误法的身躯中流淌了起来。
这是陈悟念的血。
而原本如同死物的误法,身上的气息越发强大,与陈悟念如出一辙。完全分不出差别。
而陈悟念身上的气息却随着误法那气息的变化,一点点衰弱了下去。明明人还杵在原地,但却感受不到半点脉搏心跳和气息。就像是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
若是有人仅以神识感应,完全发现不了此处还有一人。
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陈悟念瞬间感受到身体一松,那种压制力完全消散。
真的瞒过天道了!
陈悟念心中一喜,却是没有展露出来半分。
还是当初的那句话,若是没有把握,陈悟念不可能渡这个劫!而是会继续地压制自己的修为,直到能度过天劫。
这一次,是那诡异的记忆力起作用了。别人要想做到同样的事,几乎不可能,但是对于陈悟念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用神识内视己身后,将它印在脑海。再跟误法进行对照,一点点修改。
都说天底下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样,肯定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是误法和陈悟念,除了误法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以外,他们完全是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毛孔数量、位置,指纹,甚至连发丝的粗细长短都是一模一样。
为了更加逼真,陈悟念天天给自己放血,注入误法体内储藏起来。
若是这一次天道不出来整这个幺蛾子,陈悟念的天劫估计也已经极为顺利地渡过了。
天上那道雷劫似是突然找不到目标了一般,居然极为违背常识地停在了半空。就像是整片天地都被某位大能封存了起来,变成了一张定格的照片。
足足四五息后,天劫才重新降下。
好像是被这一举动惹怒了一般,更加迅猛地冲着误法劈去。
误法自然是感受不到恐惧,反手纳起原先坠入底下的玉砖,不躲不避引了上去。
哐!
就像是重锤直接敲破了鼓面,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雷电直接击在了误法身上。
道道青烟冒起。
陈悟念也想过远遁千里,但这片天地,似是完全已经被天道所封印,遁法不起作用,连移动都很困难。
宛若被困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