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是沈离笙的夜班。

白天陪老婆里看病的男子又来到诊室。

“大夫你能看见我吗？”

沈离笙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

“太好了，你可以看到我。”那男人倒是不客气，不等沈离笙让，自己径直过来坐在看诊的凳子上，“我是白天那个孕妇的丈夫。”

由于沈离笙当时也感觉这两口子奇怪，所以印象深刻。

“我知道，您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直接跟我老婆说，让她把孩子打掉。”

“上午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但最终决定还要她自己去做权衡。”

“害～她是铁了心要把孩子生下来。”

沈离笙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已经死了？”

孕妇夫有些怨有些恨，点了点头。

“上午我跟着过来感觉你好像能看到我，我就舔着脸来求你试试。大夫，现在我老婆看不见我，我没法劝她，所以才来求你，你帮帮我，我给你跪下了，她一个人摆摊已经很辛苦了，根本养不起这个孩子”

嗖~

女掌事突然出现。

孕妇夫也同时消失了。

“人呢？”

沈离笙故意装傻道：“什么人？”

“死了时间不短了。”

女掌事警惕四处踱步，感受着异常的气息。

“那是我白天看见的病人家属，欸，对了，为什么他能在白天出现？”

女掌事走到内间镜子前，捕捉到最后的气息，“逃了。”

她从内间出来，走向沈离笙解释道：“他应该是被烧死的，所以不怕光亮。”

“烧？！”

沈离笙想象了火海画面，感觉浑身不舒服。

女掌事从通缉名单中翻到了。

“半年前死的。”

沈离笙凑过来想看一眼，女掌事收了手机，冷冷道：“你以后假装看不见，就可以少惹麻烦。”

“当爹的都没见过孩子一面，实在是不忍心走吧！像他这样没按时入黄泉的灵魂，会收到惩罚吗？”

“当然会，万事都讲规矩，人间有法律地府也有，否则都坏规矩成什么了？”

沈离笙点点头。

“你…认识小乐乐吗？我好几次见你守在她身边。”

也许女掌事长夜漫漫，闲着无聊，竟愿意坐下来跟沈离笙谈及往事。

“我们摆渡人曾经也是人，因为厌倦了人间不愿再转世。在我最后一世时，我是小姐的奶妈。”

显然这里的小姐指的是小乐乐。

“小姐是吃我的奶长大的，跟我很亲，从不把我当下人看待，有时候我也觉得她就是我的亲女儿。有一天我带她出去玩，让她着了风寒，半夜就发热呕吐，断断续续的数月也不见好，就这样慢慢消磨的人去了。”

沈离笙不禁感慨。

“那时候医疗水平落后，一个小感冒都能要了人的命，太残酷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家早为小姐占卜过命途，说小姐注定命里早夭，当父母早知留不住她的命，但还是为她遍访名医，只能求尽心无悔。”

听到这沈离笙很惊讶。

“尽心无悔…可能上午那个孕妇也是这么想的，丈夫没了，孩子就算身有残疾也要生下来。”

女掌事摇摇头，略带嘲笑沈离笙的无知。

“冥王叫你三更死，绝不有命到五更，人斗不过命，命里阳寿已尽，谁也救不了。”

“那冥王大人能给人改命吗？”

女掌事突然警惕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离笙忙解释：“那天我差点死掉了，是他救了我，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没他我的命运肯定是不同的。”

女掌事没说话。

她当摆渡人不过区区数百年，说实话，从未见过沈离笙这种生死簿上差不到信息的人，她也不清楚是不是没有命运走向的人命途就可以随意被改写。

但可以确定的是，被冥王看上的女人，命应该不会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沈离笙好奇问道：“那个…你们那边换届吗？冥王大人看着挺年轻的，是新上任的吗？”

沈离笙觉得互相聊聊工作，谈谈领导也不过分吧！

女掌事：“冥王大人在任已经三千年有余了。”

“那…”

沈离笙一时语塞，继而胡乱搭道：“那保养的还挺好的，嘿嘿，你们这样也挺好的，长生不来是多少帝王的梦想。”

“无生，何谈老。”